小太监的脸色十分为难,却不敢说‘不明白’。
苏轻鸢盯着疏星的脸看了一会儿,平静地补充道:“当然,疏星姑娘若肯说出自己的主子是谁,后面的罪就都不用受了。”
这时苏青鸾早已被人救醒了。听见苏轻鸢的话,她将自己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墙上,浑身颤个不住。
疏星努力瞪大眼睛,流泪不止。
苏轻鸢却闭上了眼,不愿看她遍体鳞伤的模样:“你这是何苦呢?你受了这么多的罪,你的主子可曾心疼过你?”
疏星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太医过来了,苏轻鸢叫人把疏星放了下来,丢给太医验看。
偏殿之中,苏青鸾和一众宫女太监们还在胆战心惊地等着。
苏轻鸢缓步踱了回去,目光闲闲地落在苏青鸾的身上:“吓到你了吗?”
苏青鸾涩声道:“她好歹服侍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那么狠……”
苏轻鸢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水,静静地看着那水中的茶叶浮浮沉沉。
这样的沉默,比厉声斥责更加可怕。
苏青鸾强撑着身子,却仍是止不住地往地上滑。
直到一碗茶水喝干,苏轻鸢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沉声开口:“正是因为疏星服侍我太久,我才更加容不得背叛。青鸾,收好你的善心,否则我难保不会迁怒与你——听说那东西是在你的床底下发现的?”
“不,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苏青鸾立刻慌了。
苏轻鸢淡淡地笑了笑,不予置评。
苏青鸾缓缓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姐姐,我确实做过错事,可是今日之事我实在不知情!直到小路子公公搜出来,我才知道我的床底下放着有东西……可我根本不知道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害你——你是我的亲姐姐啊!”
苏轻鸢看着她,淡淡道:“淑妃快起来吧。上次从地宫回来,你足足昏睡了六七天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身子弱成这样,做什么还跪来跪去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苏青鸾跪在地上不肯起,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摇头。
苏轻鸢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丫头“不知道”什么呢?
不知道那日的所谓“迷药”是足以致命的剧毒,还是不知道疏星在她的床下放了好东西?
也许是都不知道吧。这个“善良”的姑娘,是不会允许自己跟那些肮脏的事情联系起来的。
苏轻鸢缓缓地站起身,微笑着:“底下人做的事,淑妃当然可以不知道。只是在这宫中,御下不严也是大罪,却不是‘不知道’三个字能开脱的。淑妃身边的奴才疏忽大意、服侍不周,延禧宫是容不下了。小路子,回头跟管事的说一下,这批人全部打发到掖庭宫去吧。”
“可是淑妃娘娘……”小路子有些为难。
苏轻鸢淡淡道:“淑妃有孕在身,当然不能无人服侍。回头叫内廷司好好挑几个乖巧懂事的丫头过来,不许怠慢了。”
“奴才明白!”小路子立刻心领神会。
现在,还剩下念姑姑。
苏轻鸢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抬起了手。
念姑姑居然没有发疯,只瞪大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苏轻鸢看着那张脸,越看越觉得别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声开口:“比起延禧宫,你的嫌疑更大一些。”
“杀了他!”念姑姑怔怔地道。
苏轻鸢勾了勾唇角:“不错,这一次,你差一点就可以杀了他了。”
念姑姑“嘿嘿”地笑了两声。
苏轻鸢扬起巴掌,“啪”地一声扇在了她的脸上:“不要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逃脱罪责,今日我要杀你,谁也拦不住我!”
“娘娘,念姑姑她……”小路子欲言又止。
苏轻鸢横了他一眼,继续冷笑道:“疏星的牙咬得很紧,宁死也不会供出你来。所以这次的事,你可以有恃无恐了。”
念姑姑的目光依旧平和,看不出半点儿波澜。
苏轻鸢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背转身去:“不要高兴得太早。上次映月池的事,有几个小太监已经招供了。只凭那一条罪状,你死一百次都不算多!皇帝一直念着你昔日的恩情,所以我也不好罚得太重——杖责七十,逐出宫去吧!”
“太后娘娘,杖责七十,会不会太重了?念姑姑已经有些年纪,恐怕受不住!”旁边一个小太监立刻跪下来说情。
苏轻鸢沉下了脸“你可以替她分担二十!”
“谢太后!”那小太监竟然喜形于色。
苏轻鸢的脸色立时难看起来。
没眼色的小太监有很多,一会儿工夫就跪下了四五个:“奴才们愿帮念姑姑分担杖责!”
小路子看着苏轻鸢的脸色,急得额头冒汗,忙在身旁几个小太监的背上踹了几脚:“糊涂东西!念姑姑有罪当罚,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替!”
苏轻鸢神色凝重,沉吟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