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被拖了下去,再未多发一言。
只有苏轻鸢注意到,他最后回头看的那一眼,似乎有些歉意,又像是带着几分担忧。
“阿鸢,你要去哪儿?”陆离攥住苏轻鸢的手腕,把她拖回了怀里。
苏轻鸢冷声道:“你既然称我为‘母后’,我自然该回我自己的宫里去。老在你这里不明不白地混着,我亏心不亏心呐?”
“母后现在才知道‘亏心’,是不是晚了些?”陆离抬头向零乱的床上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苏轻鸢仍然冷冷地看着他。
陆离皱了皱眉头:“小李子的事,你若觉得不妥,朕可以赦他无罪。”
苏轻鸢嗤笑一声:“你老提小李子做什么?是因为心里发虚,怕我责问你,所以才要顾左右而言他,试图蒙混过关吗?”
“奇怪,朕的心里有什么好发虚的?”陆离有些不解。
苏轻鸢愣了一下,黯然地低下了头:“是呢……你有什么好心虚的?你没有错,是我逾越了。”
“阿鸢?”陆离的心里忽然有些慌。
苏轻鸢挣脱了他的手,冷声道:“我记不得小李子是谁,但至少今日,他是我的人!就算他再怎么罪大恶极,也应该由我来下令处斩!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你不会不懂,你这样着急惩处他,甚至连问都不肯问我一句,就是为了打我的脸,对吧?皇上真是费心了!你若觉得我失了本分、逾越了规矩,明白告诉我就是了,何必旁敲侧击,给我这样的下马威!我如今虽有些糊涂,眉高眼低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要以为我是真傻!”
“阿鸢,你多心了。”陆离退后两步拦住门口,叹了口气。
苏轻鸢撇了撇嘴,转过脸去不肯回应他的目光。
陆离走过来抱住了她的肩膀:“阿鸢,方才是我急躁了些,可是从前你和我一向不分彼此,芳华宫和养居殿的奴才都默认了你我二人都是他们的主子——我没料到你会为一个奴才跟我生气。”
“不分彼此?真的有那么好吗?”苏轻鸢眯起眼睛问。
“当然。”陆离郑重地点了点头,以示真诚。
苏轻鸢勾起了唇角:“这么说,你的贵妃,也就是我的贵妃咯?”
“这跟贵妃又有什么关系?”陆离皱眉。
苏轻鸢阴阳怪气地道:“没关系就不能提吗?我的奴才你随便打随便杀,你的贵妃我却连提都不能提一个字,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分彼此’?”
陆离低下头看了她很久,忽然笑了:“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脑筋也没有从前清楚了,这醋劲儿倒是半点儿也没减少!我确实抽空去了一趟毓秀宫,是谁多嘴告诉你的?”
苏轻鸢昂首道:“是淡月说的。她确实不该多嘴告诉我这件事,你叫人打死她吧!”
陆离哭笑不得,揉着苏轻鸢的头发一个劲地叹气:“醋缸都打翻了,这可怎么好!”
苏轻鸢烦躁地甩开他的手,只管生气。
陆离只得叹道:“静敏是贵妃,又跟西梁有些瓜葛,身份非比寻常。她昨晚受了些惊吓,我总不能不管不问——我只过去看了一眼便回来了,连话都没有同她说一句,这也值得生气?”
苏轻鸢甩了甩衣袖,冷声道:“不值得,可我就是要生气!我就是要打翻醋缸、就是要无理取闹,你打我啊!”
陆离笑了:“为什么要打你?你肯吃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轻鸢气呼呼地背转身去:“又被你绕糊涂了——你惩处小李子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就算我吃醋生气是无理取闹,那也是你无理取闹在先!”
陆离揉了揉鬓角,一脸无奈:“阿鸢,这是两件事!我惩处小李子,不是为了损你的颜面,而是因为他做了坏事。”
“他做了什么坏事?”苏轻鸢不服气。
陆离正色道:“巫术、媚术这些东西,宫里是万万容不得的。他犯了大忌讳,纵然是你我二人,也没道理袒护他。”
苏轻鸢跺着脚,愤愤地道:“我何曾说过要袒护他?他犯了忌讳,你当面说清楚,难道我会不许你判他死罪么?你一面急冲冲地惩处他,一面又阴阳怪气地试探着我的口风,到底是什么用意?你是不是想说我是小李子的同谋,也该腰斩车裂以示公正?”
“我该拿你怎么办!”陆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苏轻鸢怒气更盛:“还能怎么办?割舌断腕以示惩戒呗!”
陆离俯身将她抱回床上,无奈地叹道:“你是不逼死我不罢休!阿鸢,难道只许你疑神疑鬼乱吃飞醋,不许我提心吊胆惶惑不安吗?这些日子我连你的影子都见不到,他却可以日日夜夜陪在你的身边,我妒忌他、想找他的茬,却又担心你回护他——这点儿丢人现眼的小心思,你非要逼我亲口说出来吗?”
“什么啊……”苏轻鸢听得愣了。
陆离别扭地背转身去,不肯让苏轻鸢看见他的脸。
苏轻鸢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所以,你也是在吃醋?而且——是在吃一个太监的飞醋?”
“……。”陆离很想把刚才的那番话收回来。
苏轻鸢拍着枕头大笑起来:“陆离,你连太监的醋都吃,下次要不要吃宫女的醋?方才淡月说她陪了我八年呢,没准儿我心里喜欢的人是她……”
“你敢!”陆离黑了脸。
“呃?”苏轻鸢愣住了。
这个人……他该不会真的介意吧?
“当皇帝的人,心眼那么小?”她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陆离黑着脸道:“朕就算是小心眼,那也是你教的!”
苏轻鸢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陆离俯下身,在她旁边侧躺了下来:“刚见面又要吵架,何苦呢?咱们都把小心眼收起来,言归于好,如何?”
苏轻鸢迟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