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紧锁,盯住自己双手,它们随意压在腿面,有一半指节泡在阳光里,细长干净,发白到几近通透。
是好看啊,她自己也清楚。
可,就是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她抬起半边手,撑住双唇。接着回忆一些事,是她和傅廷川相关的经历,但那些经历,和这双手没有任何关系——
他超有耐心的给她签名;
他熟稔地念出她的姓名;
他因为她工作上的小情绪,送给她一瓶水,一瓶他喝过的水;
他在考虑过一切不可行的因素后,毅然救下一只猫,不离不弃,精细饲养,耐心到没商量;
她处境尴尬时,他挺身而出,救她于水深火热。对了,他还提醒她去狂犬疫苗;
他从老远的地方策马而来,对她发脾气,也只是操心她淋雨;
他不喜欢她喝酒,合影时他揽着她肩头,他在她痛经时送来一杯热茶,他收走了她的礼物,在微博向所有人坦诚对她的思慕之意,也把她藏在心底,任谁都找不到她;
他主动打电话给她,包下她后半生的话费,他大老远跑到她跟前,只为见她一面;
那些所有的交谈,他注视着的,明明是她的双眼;
那些牵手、拥抱和亲吻,她能真切感受到情深……
如果这一切,来自那个男人的这一切,一切的好,一切的亲近,都源于这双手,那她也高兴。
感谢上天,赐给她这样的一双手,要不然,他肯定不可能注意到自己。
怎么办呢,这么想下去,她竟然觉得,不完美的他,反而更加可爱可亲。
如果从今往后,全世界都认定你污秽不堪,那你就属于我一个吧。我巴不得这样才好。
姜窕站起身,攥紧电话,往另一个方向奔跑过去。
身后孙青在急呼:“姜窕你去哪啊!马上就开工了!”
“我过会就回来!”风掀起衣角,她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鹤。
姜窕停在那株银杏树下,那是她和傅廷川在通话中定下关系的地方。
头顶枝杈横生,冬天的冷气流,已经吹尽了它的叶片。
姜窕喘着气,心止不住地狂跳,耳朵嗡嗡作响。她扬高手机,面朝阳光,拨通了那个永远排在通讯簿第一名的电话。
嘟——
嘟——
嘟……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已帮你转接语音信箱……”
怎么不接电话?活了二十多年,姜窕从没这么焦急过。
她锲而不舍地拨号,不间断的次序,完全能听赶超大学时代年尾去抢春运票。
可是没办法,拳头打在棉花上,对面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姜窕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不想接?还是这会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了,他分身乏术,已经没办法再来应付自己?
指腹在手机边缘刮着,罢了,打不通就不打吧。姜窕决定发条短信。
她太急切地想要告诉他,过去,她是他的粉丝,如今,她是他的女友,她永远和他是同一立场,统一阵线。
“傅廷川,”
打下傅,他的姓名就出现在输入法的首位。
光标在短信框里闪烁跳跃着,恰似姜窕的心境,波动不停。
“我已经到横店了。天气很好。我也看到那条微博了,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个,根本不是缺憾,我们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向,那只是个人的喜好和选择。我看到你在努力让自己变好,你坚持认为恋手是一种病。可在我看来,如果那都是一种病,那我应该对你病入膏肓了,因为我对你,不光恋手,我还超级迷恋你说话的声音,你英俊的面孔,你宽厚的肩膀,你结实的臂弯,你的两条长腿,你身上的一切,你全部的气息。我不会因此那些无聊的资料对你有所失望,说什么终于看清了你。无论过去,现在,将来,无论你是我的偶像,还是我的男朋友,我永远都喜欢你支持你,我是你永远的脑残粉,一如当年初心。”
她打字飞快,心里的话语汹涌地往指尖流去,凝成那些微小的黑色字眼。
姜窕按下发送,
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无所畏惧地,送走她全部的心情。
不管他能不能马上看到,也不管他会不会像过去一般秒回,
她心里都好过多了。
**
回片场的路上,太阳当头,一路日光。
姜窕打开手机,她再次打开微博……刚刚内心张皇,不敢去浏览的那些留言和转发,她这会也敢去搜了,去看了。
如果有人辱骂他,她头一个冲过去撕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