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承平的脸色不定,怕被陆承启看出来,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原先就是茶酒精通,一品之下,发觉舌尖上的味道有些不对劲:“陛下,这茶好似有些不对劲啊……”
说出这句话后,冯承平就有些后悔了。贡茶四十余种,他大部分喝过,就算是没喝过的,也大约知道是什么味道。可这茶明显不同,入口而甘,清香沁鼻,贡茶能如此清香?禁不住有此一问。
陆承启翻着一堆奏折,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对?怎么不对了?哦,是了,朕前几日换了新茶,并非贡茶,而是什么洞庭新血茶,朕嫌名字不好听,该叫成‘碧螺春’了……”
“碧螺春?”冯承平心中有了底,再喝了一口,确实解渴回甘,十分清香。
这时,陆承启直起了身子,嘴上说道:“总算是找到了……”
能在一堆奏折里找出这封奏折,也算陆承启记忆力好了。其实冯承平早有准备,若是小皇帝找不到的话,他还有备份的。就算小皇帝没有选中题目,他在一边旁敲侧击,总是能确定下来的。此间距离秋闱之日,不过月余了,要印上几万份试题,还是有点赶的。现在长安城郊的印刷作坊早就排得满满当当,不提前一点,怕是无法准时开考。冯承平怕弄砸了饭碗,才如此上心的。
只见陆承启摊开了早已批示过的奏折,扫了一眼,说道:“朕早已选出题目,奈何政事繁忙,竟忘了送至礼部。这样罢,冯卿你且记下便可。我朝科考,只考经义,论,策。依朕看来,经义一题,就选‘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这题好了,朕倒想看看有多少阿谀奉承之辈。其二便是‘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而能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这句话应当不难找吧?”
冯承平连忙说道:“陛下出题,为世人众所皆知之经义,其一出自《论语·泰伯》,其二出自《礼记》,想必举子都应知道。”
陆承启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就好,不过越是平常题目,越能看得出举子们的思想。”
冯承平心道:“可不是,要是这么简单,想要脱颖而出,就更得标新立异了。”不过他也知道,经义只是小道耳,自元绶年间以来,大顺的科举不再以诗赋取士,而是以经义、策、论取士。其中经义是基础,所占比例很低。所以很多死读书的人,往往经义记得很熟,却在策、论上毫无建树,被无情地黜落下来,成了“不第秀才”。而一些经义只能说中规中矩的,却在策、论上大放光彩,往往则能中进士。这也是大顺科举进步的一个表现,不再重虚幻的诗赋经义,而重实用性更强的策、论。
陆承启点了点头,说道:“经义不过考举子们的根底,策、论方才是朕看重的。朕观遍冯卿的奏折,礼部的臣子出的题,皆不符朕之意。是以朕并不打算用这上面的题目,而是另起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