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女郎救了她,她便要还这个恩情。
“我林家一门因遭蔡京那奸臣所害,我缘何杀不得他?缘何杀不得他一家满门?”
灭人满门这事情说起来轻松,想想很恶心又反胃,可实际上坐起来,林葳蕤却半点感觉也没有。
她只有解决了一桩事的轻松惬意的感觉。
段正淳说服不了女儿,却也没法子将自己朱砂痣的女儿推出去送了命。反正林家确实是被蔡京栽赃陷害的,蔡京也确实是和傅宗书一样,天下皆知的大奸臣。
他女儿是在为民除害,是正义的。他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毕竟——
段正淳与林葳蕤再重复唠叨了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林葳蕤用儒家的经典著作《论语》里头的话来反驳段正淳。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自然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林葳蕤写的“放下”二字,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过的比你好才是真的报复什么的……
她这一世的生长环境,让她更中意杀人偿命这个做法。
自然,她已经做好了将来会有蔡京家的幸存之人找到她复仇的准备。
段正淳望了林葳蕤好久,摇着头,叹息着出了门。
林葳蕤在段正淳这里躲了半个月,修身养性之余在心中默默地算着时间。
她在等着诸葛神侯和那四大名捕所追踪的下落呢。
可她还没等到这下落如何如何,这金军竟然就直接兵临汴京城外的了。
怎么回事?
白明上门,讲了各种原委。
很简单,不外乎“内斗”二字。
对这时代的朝堂大官们来讲,他们可没有什么节操和国土不可丧的概念。
为了搞掉自己的政敌,为了结自己的高官厚禄优渥生活添砖加瓦,为了让自己的子嗣们各个都有官可做,各个儿子都能让自己的孙子和外孙们有官做,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们带着能在夫家挺得齐腰的嫁妆,为了让自己的孙女和外孙女不用为了自己的嫁妆,要从四岁开始就和母亲一起做各种手工活来一点点攒起嫁妆,他们必须要搞到钱。
所以他们选择和金国交换情报,出卖自己朝堂的军队的行军路线,让王战派失利,用些没用的地方和一场败仗换来了朝堂上的巨大话语权,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合算的买卖吗?他们当然认为这是很合算的。
又不是他们第一个干这种事情。
干这事情的人多了。
出卖国土换取政治资本,甚至是向敌国惜兵去攻打国内的那些妄图动摇国家社稷的农民起义。
那些官员们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应该随便剥削,理当缴税的泥腿子们要造反。这个国家的农民若非真的无路可走,是绝不会做出造反这等事情的。
活不下去的农民们是不会理解为什么《红楼梦》里头的贾府会倒的。
他们更是不会理解,这些天天吃素的大小姐们是怎么一个月吃到几百两银子的。大小姐们用着那些胭脂水粉时,完全无法理解就是这么区区一盒胭脂的售价,就能让一家农人们好好活上一整年。
这些农民们,他们更是无法接受,自己的邻人因为带着地投奔到了有功名在身的人的身上,那么就可以不用负担税赋,而自己要负担他们的那一部分赋税,还要负担自己那有做官亲戚的白丁邻居们的赋税。
国家收不到足够的税,只能再加税,这税还是这些无门无路的农民们的。他们债台高筑,不得不卖儿卖女,不得不卖身为奴。有时候,被他们卖掉的孩子很可能是家里最有可能活下来的那一个人。
人间惨剧不过如是。
知道这种人间惨剧,王安石便想要变法。
土改政策触动了阶级的利益,所以他j口j掉了。写出《资治通鉴》的司马光,也不过是个为了政治立场而可以轻易搞掉自己政敌的家伙。就算他明知道王安石的做法,是真正在为这个国家好,他也照样做了他所做的事情。
世上搞变法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从商鞅开始,这就成了某种理所当然的附带诅咒。
可比起搞变法的人身死族灭,更惨的是亲眼见到自己所推崇的变法被一条条的废止。最起码前者在死前,尚且知道自己的变法会成功。
林葳蕤要做的,就是在满城官员与皇帝一起被金兵掳去了后,揭竿而起。
没得清君侧,哦,那就为了驱逐金兵而起义吧。
我这是义军。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反正这不是林葳蕤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况且,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谁说不是?
她确实是在打金兵,不过打着打着,就拢了一堆活不下去的农民成了士兵。
然后,她这仗打了十三年。
在宋朝一退再退之时,她将那句明朝的祖训让人传遍了天下。
与割地赔款年年岁岁上贡,又将公王皇后妃嫔和各官员的妻子女儿们统统献给金军,怛求保下性命的皇帝和官员们相比,血还不曾冷的文人豪客们更中意林葳蕤的口号。
她逼着南宋朝堂的皇帝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