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着点。”刑怀栩叮嘱,“也别把事情闹大。”
可惜事与愿违,半个多小时后,那些人打电话给刑怀栩,说争执中段和祥和刑嗣枚都受了伤,现在都在医院治疗。
刑怀栩赶去医院,她并没有瞧见刑真栎,只在走廊椅子上见到疲惫的段琥。
“爸爸摔倒了,脚腕骨折,在做手术。嗣枚伤得不重,只是扭到手。”段琥额头微肿,嘴角也破了,“他们的人都是地痞流氓,冲进家里就打砸,要不是你的人及时赶过来阻止,不知道还要闹成什么样。”
“刑真栎呢?”刑怀栩问。
“他没出现,听说就坐在楼下车里。”段琥说:“他给嗣枚打电话,让她回家,嗣枚不答应。”
刑怀栩点头,在段琥身旁坐下。
“你的人是看着我的,还是跟着嗣枚的?”段琥转头看她,眼神明亮,半点不糊涂。
刑怀栩并不隐瞒,“一路跟着嗣枚的。”
段琥若有所思道:“我早该想到。”
“生气吗?”刑怀栩问他。
“嗯。”段琥说:“感觉自己被你耍了。”
刑怀栩道歉道:“对不起。”
“以后别这样了。”段琥说:“我是你弟弟,她是你妹妹,如果连家人都要耍心眼,这种生活未免太辛苦了。”
刑怀栩伸出小指,“我保证。”
段琥和她拉钩,拇指相摁,“我相信。”
姐弟俩并肩坐在长廊上,前方手术室的灯还未暗,段琥忽然说:“我想去看看妈妈,想问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刑怀栩问。
段琥双手交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肩膀这两年总是绷得很紧,眉头也有了纹路,常常心事重重,习惯皱眉。
刑怀栩握住他的肩,手掌下的骨骼肌肉是种倔强的僵持。
“段琥!”走廊前拐进一个身影,人未到声先到,是手腕上缠着绷带的刑嗣枚,她本来步履匆忙,一眨眼瞧见刑怀栩,蓦地顿住脚步,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心虚,“大……大姐……”
段琥立即站起身,迎向刑嗣枚。
刑怀栩看见段琥的背影,发现他的肩已经不知不觉松了下去,他走到刑嗣枚身边,先询问了她的伤势,然后拍拍她的背,悄悄安慰。
刑嗣枚一直盯着他,眼里全是信任。
刑怀栩低下头,只当没看见,心里的石头却轻轻放下了。
术后,段和祥被送进骨科病房,他精神不错,一边安抚刑嗣枚,一边交代段琥回家收拾残局,等那俩小的离开病房,他才招手让刑怀栩坐到床边。
“栩栩,既然住院了,有件事我恐怕是瞒不住了。”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观察刑怀栩的表情,“我这里不太好。”
刑怀栩神情微变,皱眉道:“哪里?”
“肝。”段和祥说:“我本来就不太好,前两年喝多了酒,喝坏了。”
刑怀栩握紧拳头,“具体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早点治疗?”
“我有吃药。”段和祥说:“但我不敢让你弟弟知道,他这两年,又要念书又要工作,早出晚归,也够辛苦的。”他见刑怀栩眼神有异,忙笑着解释,“还好还好,并不严重,不信你等医生的报告。”
刑怀栩抿嘴嘴唇,没有说话。
段和祥握住她紧攥的拳头,将她的五根手指一一分开,笑道:“我倒是没什么,生老病死都是常事,经历了你妈那些年,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想到能早些见到她,我其实也挺开心,毕竟我和她的日子,始终没过够。我唯独担心你和段琥,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我过去的生活重心都在你妈身上,往往忽略了你们姐弟,没有照顾好你们,是我的错。”
刑怀栩摇头,“你很好,你一直都很照顾我。”
段和祥呵呵笑了,“栩栩,你从小到大都很聪明,我从来教不了你什么,只希望你能珍惜身边人,珍惜时光,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刑怀栩离开医院的时候,在大门口遇见了刑鉴修。
刑鉴修迎上她,开口就问:“听说真栎让你段叔叔受伤了?他怎么样?我来看看他。”
刑怀栩说:“他在骨科,段琥陪着他,现在应该睡了。”
刑鉴修听说段和祥睡了,迟疑着该不该晚点再上去探望。
刑怀栩一眨不眨盯着刑鉴修半晌,突然问他,“爸爸,你身体还好吗?头还痛吗?”
两个简简单单的问题问出口,刑怀栩才猛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关心过刑鉴修。
他们父女之间,喋喋不休的争执和互相伤害已经占据了大半时间,仅剩下的部分,又被怄气和伤心所取代。
她内心真正渴求的那些东西,难道就此散落,无影无踪?
权利、财富、力量、智慧,是它们让你引以为傲,还是你被它们迷失方向?
刑鉴修已经身不由己错了半辈子,刑怀栩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她从来不想君临天下,更不要当一家之长。
她的初衷,只想保护她的家人。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刑鉴修也看着刑怀栩,面带微笑,眼角闪亮,“爸爸身体挺好,你呢?听说你打算要小孩了,我前几天看见电视广告里有很好的婴儿床,已经让慧嫂帮我预订了,那床真的很好,有三种颜色,我选了浅蓝色,男孩女孩都能用。”他微微吐了口气,禁不止的喜色上扬,“我一想到自己要做外公了,就高兴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