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怀栩看着他和刑鉴修,心想他们俩一个成一个败,可看上去竟谁也没比谁光鲜。
她抱着小九靠近的时候,老爷子正窝在自己卧室阳台上晒太阳,瞧见咿咿呀呀的曾孙,高兴极了。
刑怀栩让他抱抱小九,康老爷子伸出手又瑟瑟缩回来,笑得挺害羞,“我老了,怕抱不稳他。”
“没关系,他很轻。”刑怀栩边说边把小九放进老爷子怀中。
康老爷子紧张地托着小九,发白的眉眼笑起来像个老弥勒,“我们小九要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小九对着老爷子陌生的脸,好奇地瞪大眼。
刑怀栩在他们身旁坐下,轻声问:“爷爷,我还是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康老爷子不答反问,“栩栩,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刑怀栩摇头。
康老爷子说:“我已经八十几岁了,古人说,耄耋皆得以寿终,恩泽广及草木昆虫,可我就要死了,却没给这个家留下最好的,我不甘心。”
他见刑怀栩沉默,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爸爸成为朋友吗?你爸爸是活在家族意识里的男人,什么都比不过‘刑’这个字,他这辈子唯一做过违背自己价值原则的事就是不顾你爷爷反对,坚持娶了你妈妈,可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不幸福,他们离婚了。”
康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件事很失败,他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却没有柳暗花明的命运,到最后,失败的真爱婚姻反而把他往家族推得更深。”
“我看着他尝试挣扎却失败,一方面理解,一方面同情,但换做是我,根本不会和你妈妈那样的女人结婚。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适合。”他说:“我比他大了几十岁,是他的长辈,当初或许应该及早劝他放弃。”
“可你没有劝。”刑怀栩说:“所以几十年前,你对他们的感情也心怀过期待吗?”
“期待有什么用?”康老爷子说:“不还是散了吗?到最后,真正和他过了半辈子的人还是夏蔷。他们是另一层面上的物质战胜生活,生活又战胜爱情,那么问题来了,你能留给后世的究竟是什么?”
刑怀栩问他:“是什么?”
康老爷子微微举高小九,真心实意地笑,“是这个完美的孩子,以及附着在他身上,一切最好的条件。为了将来能交到这孩子手里的那个康家,我就是只剩一口气,又有什么不能搏一搏的?”
刑怀栩皱眉,“我爸说过你是个传统的人,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传统,和他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你爸爸的眼界还是太窄了,难怪刑家会毁在他手里。你本来是他手里的王牌,却硬生生被他打成烂牌。”康老爷子琢磨着点头,“幸好我把你抽走了。”
刑怀栩反感这样的用词,“你说我爸和我妈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你觉得我和康誓庭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康老爷子笑道:“你们不仅仅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还是最适合彼此的人。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你了,栩栩,你是个相当有趣的女孩子。”
刑怀栩自嘲,“我以为我的青少年时期很无聊,很多人说我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那是他们没有见识。”康老爷子说:“你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一个生活在刑鉴修和夏蔷夹缝间的可怜虫,可实际上,你在刑鉴修面前足够聪明,能在刑园一群孩子里脱颖而出让他从始至终都不放弃你,在夏蔷面前你又足够内敛,十多年的台面功夫演得比谁都真。你看起来处境堪忧事事被动,可刑鉴修和夏蔷身上都有根线牢牢牵在你手里,究竟谁是木偶,恐怕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你太高估我了。”刑怀栩说。
“是你太小看自己了。”康老爷子笑得意味深长,“况且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朋友。”他话锋突转,“阿庭出生的时候,康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我知道自己的局限性,也清楚康炎的无能,阿庭寄托着我对康家的所有希望,因此,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未来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新娘。”
“而且,你们不仅仅是家庭背景和才华能力上的适合。”他说:“我太了解我的孙子,他的父母在经商上虽然没什么才能,但在家庭教育里还是可圈可点的,爱和责任是浸润在阿庭骨子里的东西,你所渴望的,正是他富足的,你能给予他事业上的支持,他也能给你完整的爱和家,你们确实是天作之合。”
康老爷子抱着小九,轻轻地摇,“栩栩,刑家虽然没了,但这儿还是你的家,是你新的家,是一个更强大更美好的家,良禽择木而栖。”他说:“不要忘了,你的孩子也姓康。”
刑怀栩听到这儿,终于笑了,“你和我爸确实是朋友,因为他过去也常常对我说这句话,‘不要忘了,你也姓刑。’”
作者有话要说: ps:红包已发,希望大家快乐,我爱你们,胜过柴米油盐,胜过甜言蜜语。
☆、第74章 黑发白发
作者有话要说: 做好心理准备再看。
第七十二章黑发白发
“刑真栎是不是死在他那小黑屋里了?”满客厅凌乱堆放的礼盒里,尤弼然赤脚穿梭来回,像只勤劳的蜜蜂,把小九好奇的一一递过去,同时喋喋不休,“我的人已经一个月没他的消息了,之前还能拍到几张照片,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我让他们去翻垃圾桶,如果连垃圾都清空,说明他人已经不在那儿了吧。”
小九对一个粉红色礼盒感兴趣,伸长手要去够,康誓庭抱着他坐在地毯上,一边拆礼盒,一边说:“刑真栎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刑企重组失败,如今又宣布破产,他谁也不见才是常态,不过他个性极端,你要能找着他也是好的。”
“我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我要把他踩在脚底下,当面狠狠奚落他!”尤弼然盘腿坐到小九对面,仍在说:“他就是藏到地底下,我也要把他翻出来,鞭尸三天三夜!哼!”
“戾气这么大。”康誓庭笑着捂住小九的耳朵,“不要带坏我儿子。”
刑怀栩从厨房走出来,听到尤弼然的话,不置可否。
尤弼然逗了会儿小九,不满道:“小九的一周岁生日,你们真的打算自己在家吃个生日蛋糕就算了?”
康誓庭笑答:“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己一家人的日子。”
“看看这一屋子列国朝贺举世同庆的生日礼物,”尤弼然嗤笑,“别人可不认为这只是你们一家人的日子。”
“尤弼然,”刑怀栩轻踢了脚尤弼然后腰,揶揄她,“你会的成语还挺多。”
小九抓了朵绒面蝴蝶结,攥在手里咯咯地笑。
尤弼然猛拍大腿,“还有,我干儿子的抓阄呢?你们给抓了没?”
刑怀栩不以为意,“抓那东西有什么意义?”
尤弼然瞪她,“怎么没意义了?虞泓川那儿有套很好的文房四宝,我改天拿过来给他抓。”
刑怀栩指指小九手里紧抓不放的粉色蝴蝶结,笑道:“公平起见,你把这东西也摆上,看他到时候抓不抓你的文房四宝。”
尤弼然不服气,趁小九不注意抢走他的蝴蝶结。
小九愣住,随即小脸皱起,预备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