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刑怀栩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背靠水槽,严肃道:“王尧,你并不在我一开始的计划内,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当初是我威逼利诱李闻屿得到你的行踪,是我死缠烂打追着你不放,我都知道!”王尧举手投降,“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现在的生活是你满意的,就足够了,事实证明,我可以照顾好你和小九!”

刑怀栩摇头,“这房子是我租的,当地保姆是我雇的,医生是我找的,小九是我带的,就连赵奶奶邱爷爷也是我认识的。”她摊摊手,有些哭笑不得,“除了在国内不方便,托李闻屿帮小九办护照订机票送我离开外,我没有请第二个人‘照顾’过我。”

王尧脸微微红,嘟哝道:“你找李闻屿帮忙都不找我帮忙。”

“不管是你还是尤弼然,只要你们有动静,别人不说,有一个人一定能察觉。”刑怀栩说:“我唯独没想到你出国这些年,和李闻屿的交情倒不浅,他竟然肯把我的行踪泄露给你。”

“我和他不打不相识嘛。”王尧越说越没底气,“他一开始独立创业,我不也帮了他大忙吗?”

刑怀栩轻哼一声,转身继续擦碗。

身后静了片刻,刑怀栩不解,正要回头,却见一枚钻戒递到了她眼前。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不能回国,刑家倒闭我也帮不上忙,你爸爸出事的时候我更不能陪着你,栩栩,我知道和你相比,我不聪明,没毅力没才华,唯一有的那点钱你也从不稀罕。可是在你最孤独脆弱的时候,是我陪在你身边,这个异国他乡,这个漫长黑夜,是我陪着你。”王尧忐忑地咽了下喉咙,“嫁给我吧,栩栩,我可以给你完整的家,哪怕你要在这个地方住上一辈子,我都可以陪着你。”

“王尧,你理智点。”刑怀栩说:“首先,我不会在这里住一辈子,我终究要回去。其次,我没有离婚,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这辈子只结一次婚。”

“你上次告诉我你这辈子只结一次婚的时候,你还爱着康誓庭。”王尧不屈不挠道:“可你现在还爱他吗?你怎么可能还爱他?是他爷爷害死了你爸爸,他也是帮凶,你会带着小九走,不也是报复康家的一种手段吗?你已经在恨他们了,你怎么可能还爱他?”

刑怀栩深吸一口气,丢下擦碗布,转身和王尧面对面,“我为什么不能继续爱他?”

厨房的灯光是白色的,照在刑怀栩脸上,让她原本乌黑的瞳仁更加明亮,也让她说出口的话更加态度分明,“如果你仍旧不能摆正你的位置,我能让康誓庭找不着我,也能让你找不着我。王尧,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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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来的那天,盖罗大雪纷飞,天地昏沉。

王尧早早抱走小九,留刑怀栩和医生独处。

医生和刑怀栩聊了近来的睡眠问题后,正色问她,“你还有再看见那个小孩吗?”

刑怀栩认真回忆,最后坦然道:“上次你离开后,我还见过他一次。”

“清楚吗?”医生是个严谨的英国男人,一边提问一边迅速做笔记。

刑怀栩摇头,“他出现的时间很短,我没有看清他,他也没有和我说话,”她顿住几秒,才接着说:“他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这是好现象,你正在逐渐摆脱他。”医生肯定地说:“你正在康复,栩栩。”

刑怀栩微笑,“我知道。”

医生拉开大门的时候,外头的雪还没有停,刑怀栩要送他去路上打车,被医生拒绝了。他从黑色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刑怀栩,笑道:“前几天是你的生日,这是礼物。”

刑怀栩打开盒子,发现里头是枚欧石楠胸针,她笑了,“很漂亮,谢谢你。”

医生指指门口被白雪覆盖的花丛,“我看你很喜欢这些花,但我并不希望你被它们包围。”

刑怀栩问:“为什么?”

“因为欧石楠代表了孤独。”医生说:“我建议你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离开挪威,这里的冬夜太压抑,太寒冷,不适合你这样生着病的亚洲女性。”

“我不会离开挪威。”刑怀栩把胸针别在胸口上,“只有不被漫长黑夜压垮,我才能对未来心怀希望,才能回到生养我的那个地方。”

“家?”医生问。

刑怀栩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第77章 小九乖乖

第七十五章小九乖乖

盖罗是滑雪胜地,每年冬天都有各地的滑雪爱好者云集,往日宁静小镇也因此热闹起来。赵奶奶想给刑怀栩置办一副滑雪工具,教她滑雪,可刑怀栩素来不喜欢运动,每次都婉言谢绝。

赵奶奶便将目标转向王尧,一老一少时常结伴去山上滑雪,回来后也会在门口的冰地上带小九溜冰玩。每当这时,刑怀栩便陪邱爷爷在厨房喝茶。邱爷爷的茶都是难得好茶,他用的那把宜兴紫砂壶刑怀栩过去在佳士得的产品名录上见过,只不过物主从不当作一回事,她也只当有眼不识泰山,给什么喝什么。

这日在等水开的时间里,邱爷爷随手翻阅一本旧图册,刑怀栩瞥了一眼,问他:“你喜欢极光?”

“你赵奶奶喜欢。”邱爷爷翻过那本极光图册,将书封上的摄影师名字展现给刑怀栩,“这是她年轻时候拍的照片。”

刑怀栩扫了赵奶奶大名一眼,微微一笑,垂眸喝茶。

邱爷爷也笑,“栩栩,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一见如故吗?”

“我每次看见你,都像看见年轻时候的她。”邱爷爷粗糙的手指抚过图册上赵奶奶的名字,笑道:“我太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一家企业的管理者了,她非常优秀,可是真正优秀的人越难顺心如意,因为优秀的人必然肩负着更沉重的负担,小到个人情感家庭和谐,大到事业运营社会责任。我想,你我身边,这样的人应该很多。”

刑怀栩沉默且认真地听着,没有言语。

“你们这样的女性都太聪明,懂得自强不息,却也无形中习惯自我伤害。”邱爷爷顿了下,忽然问她:“你为什么再也不看书了呢?”

“书……”刑怀栩呢喃一声,不知从何答起。她想起年少时刑鉴修送给她的书,想起被赶到老屋时康誓庭替她整理的书架,想起从不离手的那些纸页和铅字。

书,过去是她的力量,是她的武器,是她的消遣,是她的自由,也是她的大半世界。

如今,她已将近一年没再碰过书。

邱爷爷把那本图册推向刑怀栩,“你喜欢极光吗?”

刑怀栩摇头,“不喜欢。”

邱爷爷问:“为什么?”

刑怀栩说:“我不喜欢一切看似美丽却异常短暂的东西。”

“是吗?可我很喜欢。”邱爷爷笑道:“在我看来,这世上最美丽最短暂的东西就是我和我太太在一起的人生,美丽到少一秒是暴殄,短暂到多一秒都是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