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胤祉神情如常,掩饰的很好,但陈梦雷却从其眼睛中捕捉到了他内心的兴奋,稍稍沉吟,陈梦雷才道:“三爷,八爷这一病一守制,八爷党必然大为收敛,而十四爷现在亦甚是安静,虽说是绝妙的机会,但三爷风头不宜过盛,以免得不偿失,若皇上确是属意三爷,定然会步步为营的巩固三爷的势力,三爷只须顺势而为即可,当然,这种大好机会,也不能就此放过,不过,还是暗中吸纳,培植势力为宜。”
“则震言之有理。”胤祉缓缓点了点头道:“皇上最善平衡,而且二废太子亦需要一个安稳的局面,此时出头搅风搅雨,定惹皇上厌烦。”
“还是三爷思虑深远,太子废立乃国之大事,废而复立,立而又废,时间不过才三年。”陈梦雷侃侃而道:“以王掞为首的一些太子.党余孽及中立的几个迂腐之辈,届时定然会竭力阻扰二废太子,若无一个安稳的局面,皇上必然会一拖再拖,时日一长,这变数可就难说了。”
东城区,羊毛胡同,法海府邸。
法海是佟国纲次子,其兄为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九门提督隆科多是其堂兄弟,虽然出身豪门,但法海生母乃微贱侍婢,自幼父不以为子,兄不以为弟,弟不以为兄。其母去世后,鄂伦岱还不让其母入祖坟,他与鄂伦岱亦就此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母亲过世后,法海就愤而搬出佟府,埋首苦读,于二十四岁便考中进士,康熙对其大为欣赏,特意选在身边以做词臣,四年后,便升侍读学士,并担任十三、十四阿哥的师傅,成为大清最年轻的皇子师傅,跻身宿儒名流之列。
康熙四十七年,法海却因十三阿哥犯事而遭牵连,被康熙贬黜为从七品的翰林检讨,今年方又因十四阿哥有功,一举迁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真可谓是大起大落,际遇之奇亦是堪称大清之最。
法海的府邸并不大,三进四院的大瓦房,仆从也只寥寥数人,胤祥在府门通报后,守门的长随不敢怠慢,躬身回道:“回十三爷,我们家老爷在衙办差,并不在府,您老看……。”
胤祥含笑道:“你是新来的吧,我是陶庵先生的弟子,就在府上恭候先生。”
府中管家闻报,急忙赶了出来,将胤祥迎了进去,胤祥一路留心,见家中各种陈设皆是十分俭朴,心里不由有些难受,这几年,法海可着实被他牵累的苦。
法海一回府便闻报十三阿哥在府上恭候,心中自是诧异,胤祥这几年不受康熙待见,加之腿有大疾,一直都闷在府中,怎得今日上府拜访?想到自己的起复升迁,他心里一喜,难道十四爷胤祯也为十三阿哥求情了?十四爷好浓的圣眷!
一进中厅,胤祥便急迎上来,长身一揖,“十三胤祥见过先生,十三惭愧,这些年拖累了先生。”
法海急忙回礼,起身笑道:“怎得闷了三年,竟象是变了个人似的?”说着伸手让座道:“坐下说。”
一俟落座,法海便含笑打量了胤祥一番,才道:“法海一生最为得意之事,便是侍奉十三爷、十四爷读书,十四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爷亦是当世奇男儿,不论荣辱,法海都甘之如饴,十三爷何须做小儿女态?”
见法海如此洒脱,胤祥亦一扫心头沉闷,含笑道:‘先生胸襟宽阔,荣辱不惊,十三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法海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腿痊愈了?可是有差事了?”
“谢先生记挂,已经痊愈,”胤祥回道,“皇上着十三去海军效力。”
去海军?法海心里一沉,试探着问道:“可是十四爷为您求的情?”
胤祥、胤祯跟随法海读书十余年,相互之间感情深厚,又经历了这一场波折,更为亲近,也不想瞒他,便如实说道:“这事是十四弟最先提起,四哥也在皇上面前为十三求过情。”
法海很清楚胤祥与四阿哥的关系,他猜不透四阿哥从中插一脚,是单纯的为了十三好,还是另有目的,沉吟了片刻,方才问道:“十三爷,你对储位可有想法?”
胤祥笑道:“先生何有此问,十三尚有自知之明,对储位毫无觊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