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胤祯微微有些迟疑,康熙知他对此有抵触,略微沉吟,才道:“朝鲜不过一蕞尔小国,历来奉行事大主义,对前明如此,对我大清亦是如此,自天聪元年签订兄弟之盟以来,累世恭敬,尽极臣礼,其国近百年来,尊照盟约,不修筑城池,不操练兵马,于大清而言,实属不设防,取之易入反掌,何须急于一时?”
稍做停顿,他才接着道:“对待藩国,无非是‘羁縻’二字,这些年大清征战不休,自顾不暇,于众藩国侧重于笼络,如今国泰民安,兵锋强盛,自然要转为束缚。
大清疆域越大,藩国亦必年盛一年,宗藩关系亦势必越发复杂,然终离不开羁縻之策,朝鲜藩国,乃大清立国以来,羁縻最为成功之典范,应令来京朝贡之新旧藩国使者多与之交流,可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诸藩尤为见效。”
原来康熙是这么个想法,胤祯心里颇不以为意,要竖立典范,大可另找藩国,朝鲜这丫挺的必须得灭,这次他学乖了,毫不迟疑的就躬身道:“皇阿玛教诲,儿臣定当铭记于心。”
康熙微微颌首,却是不再言语,海军征日一战以微小代价大获全胜,又获巨额赔款,必然要助长老十四,助长海军和朝中好战的王公大臣向外扩张的野心,隆科多押解黄金招摇过市,京报上连篇累牍的宣传,便是为了造势。
有野心是好事,却不能再步元蒙的后尘,疆域再宽,无法有效的控制和治理也是枉然,徒耗国力。南洋和澳洲之地,地广人稀,又系无主之地,大举移民便可牢牢掌控,但南洋诸藩及朝鲜、日本却是人口众多,历史悠久,再用移民来进行掌控则显然不实际,同化他们的难度也不小。
见康熙半晌不语,胤祯便开口道:“禀皇阿玛,各旗旗主和王公大臣恳请皇阿玛允准能够谴人到天津去管理各旗的旗务。”
一听这话,康熙登时就是一喜,这些个旗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敢提出派人到天津去管理旗务,不过这法子好,可以维持现状,谁也别打这几万旗民的主意,微微沉吟,他才不动声色的问道:“此事,你是何看法?”
见康熙并未直接反对,而是一脚将球踢了回来,胤祯心里暗道有戏,微一沉吟,便从容道:“朝廷有制度,宗室亲贵不奉旨不得离京,八旗也有制度,旗民不得擅离各旗驻地四十里。不过,正所谓时移势变,旗民既至天津入军工作坊,各旗谴人至天津管理旗务亦是顺理成章之举,儿臣赞同。”
康熙微觉诧异的瞥了胤祯一眼,老十四没打算吞并这几万旗人?这么好的机会,他就没动心?还是他另有打算?略微沉吟,他便道:“各旗旗主担忧天津的旗民脱离掌控乃是意料中事,若如不允,各旗必疑此乃刻意吞并削弱各旗实力之举,势必有所抵触。
旗人入天津军工作坊乃是为从根本上解决旗人生计,事关重大,岂能因小失大?事有轻急缓重,不可一例因循守旧,天津至京城,快马一日可至,朝廷亦不虑失控,允其所请,着各旗择一勋贵驻扎天津掌管各旗旗务。”
一听康熙如此痛快的应允下来,胤祯不由大感意外,当下便道:“儿臣尊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