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直郡王府,贞武也未乘轿,而是沿着高墙一路漫步而行,对于圈禁在咸安宫的废太子胤礽,他心里确实颇有顾虑,为君为臣,可谓是云泥之别,胤礽虽然遭受两废两立,却是做了三十余年的皇太子,久居储君之位,指望其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纯属奢望。
也正因为此缘故,贞武颇为犹豫,放胤礽出来,留在京城,那纯粹是给自己添堵,胤礽最终也难得善终,顾念手足之情,让他去海外发展,如今时机又不成熟,主要是海军的兵力有限,总不至于将他扔到海外放手不管,那无异于谋杀。
若是不闻不问,让胤礽继续圈禁下去,又失信于胤礽,人无信不立,更何况他身为一国之君?更重要的是波斯湾那块地方必须的有人先去打前锋,那块地盘,无论如何也要抢到手,否则可真是死不瞑目,而胤礽无疑是前去波斯湾的最好人选。
再则,康熙如今仍健在,三十余年的皇太子,康熙岂能没有感情?此事的先试探一下康熙的态度,别为了这点小事让他心里不畅快。
次日一早,早朝之后,胤禩便直奔工部和京师火器营,了解火器火药的情况,下午,便仍在东江米巷的会同馆接见新井君美。
礼毕之后,胤禩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对于江户幕府的处境,吾皇深表同情,已经应允援助你们,一应粮食、铁料、牛皮、火器火药皆可援助一批,不过,不是无偿援助,必须用黄金购买。”
听的这话,新井君美心里不由暗喜,他从来也没指望能够从清国得到无偿的援助,粮食、铁料、牛皮历来皆是管制品,便是有钱也不能大量购得,火器火药之类就更不用说了,只是用黄金购买,却是有些为难,如今日本的黄金也不富足,每年还要赔款六十万两,就更捉襟见肘了。
“下臣躬谢大皇帝隆恩。”新井君美叩首谢恩之后,才起身道:“鄙国如今黄金亦是奇缺,能否改用白银支付?”
胤禩也不知道贞武为何指明要用黄金,不过他却是没有松口的打算,毕竟后面还要谈价,以免对方得寸进迟,在价格上纠缠不休,因此,他只是淡淡的说道:“用黄金支付,乃是吾皇谕旨。”
见对方丝毫不松口,新井君美便换了个方式道:“上国金银兑换比是一比十六,能否以银计价,再以黄金支付?”
听的这个要求,胤禩不由微微沉吟了下,才道:“朝廷公布的金银兑换比是一比十二,必须尊循官价。”
这价格还没开始谈,在金银兑换比上就吃了个哑巴亏,新井君美不由甚是郁闷,不过考虑到这些物质皆是管制商品,他也无心再争,一比十二,也比日本国内的高,微微沉吟,他才沉声问道:“援助的具体数量可有限制?”
胤禩瞥了他一眼,道:“大小火炮一千门,火枪五千杆,稻米百万石,生铁二百万斤,牛皮二万张,不知你们可需要如此大的数量?”
听的数量如此庞大,新井君美不由暗自欣喜,有了这批火器和粮食,江户立即就能组建一支上万人的大军,还愁各地强藩造反?他当即躬身道:“上国大力援助,下臣万分感激,有此强援,主上必能稳如磐石,岂有不要之理?不知这价格?”
“价格另有专人核算,”胤禩说着,微微顿了一下,才问道:“中御门倭王可有子嗣?”
听的这话,新井君美先是一喜,接着便大为沮丧,胤禩既有此问,定然是想转移押质的目标,不过,日本如今实在是没有好的人质可押,清国的援助虽然好,只怕是不容易拿到手了,微一沉吟,他便躬身道:“回廉郡王,中御门倭王继位才五年,年仅十三岁,尚无子嗣。”
倭王也没子嗣?今年才十三岁?胤禩登时一阵无语,对日本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日本的倭王不过就是一傀儡,还真没人去刻意收集他的资料,情报收集都是针对江户的幕府将军。
只是,如此一来,这押质岂不是无法进行,总不能把中御门倭王做为人质押到京师来吧?见胤禩默然不语,新井君美也颇感无奈,将天皇的儿子做为人质本是两全其美之事,只是造化弄人,天皇也没有子嗣。不过,对这批援助,他实是心动不已,稍一沉吟,他便试探着道:“倭王的几位王弟,德川家近支子侄,皆仰慕上国文化,下臣恳请能允许他们前来上国京都求学。”
这事,胤禩却是不敢拍板,微微沉吟,他才道:“既愿前来求学,我们自然欢迎,不过,此事本王得奏明吾皇,你且退下吧。”
待新井君美一行人退下,胤禩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好在多了个心眼,先问了下情况,否则这脸可就丢大了,看来,对各藩属国的情报刺探必须大力加强才行,否则,以后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思忖了一番,他也不敢耽搁,急忙出了会同馆,乘轿赶往宫内,出了这么大的乌龙,日本押质怕是要泡汤了,这事得赶紧请示贞武。
乾清宫,东暖阁。
听的胤禩禀报,贞武不觉自失的一笑,他也是没有料想到倭王才年仅十三岁,尚无子嗣。这倭王和将军皆无子嗣,这押质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一般的王族以及德川家的近支子嗣亦变的毫无意义,但就此便宜日本,他亦不愿。
微微沉吟,他才道:“朕本不欲割地以刺激他们,不过,既是无质可押,也唯有割地一途了,总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着他们割让一块地方出来以做贸易之用,就让他们割让江户湾入口,横贺炮台所在那个半岛,横贺本身就是良港,有这块立足之地,既便于商贸,也便于随时了解日本的情况。”
割个半岛?日本岂会同意?胤禩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道:“皇上,江户湾入口紧扼横贺水道,日本又建有炮台,割占此地,臣担心江户幕府会强烈抵制。”
“抵制?”贞武不屑的道:“他们凭什么抵制?他们不愿意,朕难道就不能强取?明白告诉新井君美,德川幕府若是不识趣,咱们转而支持地方的强藩,不论日本是谁主政,咱们照样能够割地,赔款也没人敢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