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连忙上前,体贴的将信拆了展开,递将过去。
姚千蔓一把抢过,放眼望去,就见那桃花笺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五个大字:
‘吾归矣,卿安。’
捏着那笺,姚千蔓徐徐出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她……
两眼上翻,‘嗵’的一声倒了下来。
“哎!哎!?姚姑娘!姚姑娘?”姜维一把扶住她,吓的脸色煞白,转头就喊,“军医,这,这……”这怎么个意思?好端端的怎么撅过去了??
军医同样吓的手脚发麻,忙不迭的上前把脉扒眼皮,忙活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姜将军莫慌,姚提督无事。”
“无事?那怎么昏了?”姜维根本不信,连声追问。
军医便道:“姚提督不是昏迷,而是……睡着了,这段日子,她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此一回瞬间放松精神,就睡着了。”
“是这样吗……”姜维喃喃,微微垂头,瞧向哪怕昏睡都依然眉头紧锁的姚千蔓,心里蓦的一热,不知是何滋味。
——
带着小皇帝给的五千精兵和云止,姚千枝一路风尘,昼夜不停,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硬生生从燕京赶回了泽州。
五千兵马,还有粮草辎重……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这一个月的路程,奔波数千里,她带着的所有士兵,包括她本人和云止在内,都削瘦的如同纸片儿人一般,满面风尘,满身狼狈,眼底满是血丝,表情充满麻木。
甚至,五千兵马到泽州只余下四千七百多,那两百来的减员,除了几十个活生生累死的之外,余者,全都让姚千朵给剁成肉酱了!
多么可怕!
云止都躺倒了,看姚千枝的眼神都透着股子‘惊恐’,在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急行军太猛,兵丁熬不住闹事,一般将领,哪怕在愤怒,都没有直接上手,大刀剁脑袋的吧?
万一哗变了怎么办?
被亲娘托付给这么个人,真的不是上了贼船吗?
他能有命活到两军阵前,沙场扬鞭的时候吗?
云止表示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姚千枝对他还是挺有好感,并不想怎么着他。一路急行军回到泽州,她第一站自然是棉南城,进得城门,找乔氏和孟央了解情况……随后做下决定。
将四千多精疲力尽的大兵扔下,令其修整后支援晋江城,她从棉南城调出两千骑兵,在带着云止,一路翻山越岭,向北而来。
是的,她带的是云止,而不是霍锦城,这位被她打发到晋江城帮忙去了。
不过,这月余霍锦城赶路赶的挺惨,到棉南城就病倒了,歇了两天,脚程就不如姚千枝一众来得快了。
遣巡查兵送了封信,姚千枝过城门而不入,带着两千精兵和云止,一路往北,奔进了茫茫大山之中。
——
晋山,小河村。
黄土辅就的道儿上,在不见往日人群来来往往的热闹情景,整个村子空空荡荡,就连鸡、鸭、驴、狗的叫唤声儿都没有,寂静的让人害怕。
仿佛鬼村一样。
‘卟愣愣’一声响,村口一颗两人合抱,歪歪斜斜的杨树上飞起只大翅膀鸟儿,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反正是乌鸦鸦的黑,仿佛能反光似的。
‘嗄~~嗄~~’挥舞着翅膀,那鸟儿眨着一双红眼睛,刚刚想腾空而起,突然,树梢顶儿,兜头罩下来个大网,正正压在鸟儿身上,随后,有个干瘦的黑影一跃而下,双手死死抓住网边。
鸟儿‘嗄嗄’叫着,呼扇着翅膀拼命挣扎,尖利的鸟爪挥舞,将那双手抓的鲜血淋漓。
那手的主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狠狠抓着网,被鸟儿带的滚落树下,发出‘呯’的一声响,激的树下黄土飞扬。
“嗯~~”沙哑的女声低喃,手依然抓着网,瘦小的身体死死压过去,半晌,鸟儿被活活闷死,不动了。
那削瘦的身影干挺挺躺在网上,同样不动。
“娘,娘……”树后头,有个小人儿怯怯的探出头来,试探着低喊。
那是个小女孩儿,看起来大概两、三岁的年纪,穿着件明显不合身儿的灰棉衣裳,头发焦黄稀疏,两腮塌着,两手抱着树杆,她仿佛想往前走,然而,瘦小的身子颤颤,灰棉衣裳直垂脚面儿,不大站得稳。
甚至,瞧她那胆怯害怕的模样,应该还不太会走路。
“草粒,你,你别动,就在那儿,娘过来了!”黄土道旁,身子压在鸟尸上,白淑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不正常的潮红着,眼见女儿要过来,她挣扎着起身,拔开网拎起鸟尸,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跪坐在女儿身边,她强扯出出个笑,“草粒别怕,咱们有肉吃了,今天,娘给你烤鸟肉……”
“吃,吃……”小女孩儿——草粒腊黄的小脸儿展开一抹大大的笑容,“娘吃,姨吃,祖祖吃,都吃……”
“好,好,都吃。”女儿童稚的话,听着白淑心如刀割般,用网兜起鸟尸,俯身想抱起女儿,然而,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她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反道差点母女俩一块儿摔了,只能哄着她,“草粒,你拽着娘的衣角,跟着娘走啊!”
村口这位置,实在是有些危险,那些个胡人不知甚时就会过来,不能多留。
“好,乖乖。”草粒很听话,伸出乌黑鸡爪般的小手儿,紧紧抓着白淑的衣角,踉踉跄跄的跟她走。
母女俩跟乌龟磨步似的离开显眼位置,不过,同样没走多远,实在是草粒太小了,就这么丁点的距离,她就摔了三次,嘴角都磕出血了,疼的眼泪汪汪的,还不敢哭出来,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草粒只有两岁多,养的还不大好,走远路实在难为她了,白淑看她摔成那样,心疼的不成,便只拐了道弯儿,躲到了处岩壁阴影里头。
母女俩缩在那儿,白淑把鸟儿扯出网,简单拔了毛儿,从腰间抽出把小铲子,把肉片下来,就那么生着往嘴里塞,狠狠咀嚼着,待嚼烂了后,掏出来塞进女儿嘴里。
“腥腥的……”草粒嘟囔着,伸着脖子硬往下咽。
她年纪还小,依然是喝奶的岁数,吃这个确实困难,且,生肉怎么嚼的烂?孩子没噎死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