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主公无用,而我则是新贵,统领水师,为主公打下三州……用他一条性命,甚至满门富贵换我一生忠心耿耿,誓死效力……主公会怎么选择,不是很明显吗?”他说着,目光阴鸷。
“你,你杀了他,杀了韩家两子,害的承恩公府到如今地步……”韩太后冷汗森森,浑身都湿透了,想起昔日辉煌的韩家如今模样,她嘴唇都在打颤,“你闯进慈安宫,是,是要找我报仇吗?”
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她哑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能!”
“我满门因你而绝,凭何不能?”南寅冷然。
“因我而绝、因我而绝……”韩太后紧紧握着拳,眼眶通红,瞠目欲裂,“他们因为我死了?难道我想这样吗?你没了爹娘?难道我爹娘就在?你哥哥侄子死了,他们难道不是我的相公孩子?你家破人亡,说的好像我还有什么似的?”
“长成这样?怪我吗?”她指着自个儿的脸,不知怎地,突然激动起来,看着南寅,她恐极生怒,骤然破口大骂,“你找我报仇?凭什么?你居然有脸找我报仇?你们南家三个男爷们,让人家把老婆抢了,是那么有脸的事儿吗?你们报不了仇,抢不回老婆就算了,竟然还要找我?”
“村里媳妇子就是被土匪抢了……是爷们的人家都能抢回来,好好过日子!你们没能耐,不能把我抢回……你哥哥都死了,我再走一家有什么不行?寡妇都能在嫁呢?我差个啥?”
“我在你家的时候,日常磕磕碰碰是有?但是,我孝没孝顺你爹娘?我供没供养公公婆婆?我给没给你大哥传承接代?当人媳妇儿该做的,我都做到了,你们护不住自家人,难道还指望我自.尽守节吗?”
“呸,想的美!”韩太后大声嚷着,气势突然高涨,仿佛怒极,又好似心虚,她咬紧牙关,一步步向前逼近,“我一个女人,那种情况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你活着,你高官得坐,成了什么都督大将军,那是你的本能。我长着这张脸,肚皮争气能生下皇帝,那同样是我的能耐。”
“我不恨你们南家爷们护不住我,让我失夫失子,你也别对我提什么报仇血恨……跟我说不着那个。”韩太后张牙舞爪,越说越怒。
昔日被韩载道所俘,她也不是情愿的啊!天生长了那这么脸,她该怨谁?恨老天爷让她跟韩小姐连相儿,还是恨她不该跟马夫私.奔?
南寅口口声声家口破人亡,说的她好像留下了什么似的?南家死的难道不是她相公、她儿子?她的亲娘老子,就没被韩载道害了……到如今尸骨不存?
南寅被追杀,一路流亡成了海盗,确实千辛万苦。然而,她呢,区区农妇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装的千金小姐,选秀进宫,怀孕封位,生了先帝唯二的儿子……就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天知道她明里受了多少苦楚,暗下流过多少血泪。
甚至,先帝刚刚崩逝,乖儿登基前后,她一个寡妇抱着孩子,所经所历那些难处……简直不堪回首。
不管是运气,还是什么旁的,她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昔日小叔子突然跑出来找她报仇?凭什么啊!!凭什么?
早干嘛去了?
韩太后咆哮着,面容扭曲,几乎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南寅就默默看着她的狼狈形容——脸张脖子粗,满面涕泪,缓缓开口,他吐出几个句,“说到底,你不过自.私罢了。”
所以,丈夫、儿子死了,还能高卧富贵,亲爹、亲娘没了,依然装聋作哑,这么多年了,所言所表仿佛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则……从来没有哪一刻,真正想过报仇血恨。
公公婆婆就罢了,终归不是血亲,然而,丈夫、儿子、亲爹、亲娘……这些人都死了韩载道手里……南寅都不知道,他这嫂子,究竟是用如何心情管韩载道叫‘爹’的。
难道就没有哪时哪刻,想过要同归于尽吗?
没错,凡人都想活,没人愿意死,孟婉儿不报仇、不血恨,老老实实给先帝当嫔妃生儿子,他都能理解,然而,南寅不明白的是,她到底是如何……过的这么心安理得,甚至还能纵情享乐、男宠成群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登基的话,恐怕还得几天,虽然我不太……好吧,基本没写感情戏,但是都要成亲了,好歹让男主露个面儿啊。
云止:我是史上最没存在感的男主,好惨一男的~~
ps:写着写着,我突然觉得韩太后这人挺有意思,话说,如果大家处在她的境地里,会怎么做?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南寅自认, 永远没法理解韩太后的想法。但是,就像她说的, 她一个弱女子, 面对韩载道, 面对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无可奈何, 反抗不了……
早些年, 他还有想找其报仇的念头, 然而如今, 看过太多,想过太多, 他想要的,不过是个当面对质, 说说清楚罢了。
杀不杀的, 已经无所谓了。
那终归是他哥哥曾经的妻子,是他侄子的亲娘。
更何况……无论怎么说, 韩太后对主公,对姚家军是有提携之恩的, 这个谁都否认不了,且, 主公还要用她呢。
南寅今儿来,除了当面对质,把昔日事情掰扯明白,解解心结。另一件重要任务, 就是‘吓唬’韩太后,让她心生无限恐惧……
抬头,瞧着面色惨白,恐极生怒,勉力跟他对峙,然而身体都止不住打颤儿的‘前嫂子’,南寅心头幽幽一叹,嘴角反到扯出抹冷笑,“今日来跟你打个招呼,孟婉儿,你且等着吧,咱们的未来还长着呢。”说罢,都没理她,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呜,呜……”韩太后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是暴怒心虚的扭曲,一双眼睛凸瞪出来,她手背上青筋暴出,就那么直愣愣的僵硬站着。
宫外,恭送南寅离开,宫女轻手轻脚进了内殿,侧目小心翼翼偷窥僵立殿内的太后娘娘,她跪着前行到墙边,轻声喊了句,“娘娘?”
韩太后肃然挺立,一动不动。
“娘娘?南大将军告退了,您,您……”宫女膝行进前,凑近了点。
韩太后不声不语,眼睛瞪的滚圆,连睫毛都不动。
“娘娘?”宫女瞧出不对,有些急了,太过慌张忧虑,她把心一横,伸手轻轻拽了拽韩太后的裙角,“娘娘,请恕奴奴无礼……”
谁知,一句没说完,就见韩太后两眼一翻,顺着她拽裙子的力度,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摔地毯里了。
“啊啊啊啊!!娘娘!!来人啊!!”宫女一怔,随既反应迅速,飞扑上前拿肉.身接住韩太后,被砸的两眼冒金星,口中跟死了爹娘似的嚷着,“叫御医,叫御医,太后娘娘昏倒了。”
——
离了慈安宫,南寅是不知道韩太后被他吓昏的‘丰功伟绩’,整个人恹恹的从宫里出来。
见着了‘前嫂子’,一番对质无甚结果,他既没重获一个亲人,亦无法将她将仇人看待,反到越发纠结难受,让自个儿抑郁了。
一点都没有亲手诛杀韩载道时的痛快淋漓!
幽幽叹了口气,他步出宫门,健美高大的身形微微拘搂,竟有几分消瑟黯然之感。低眉垂眸,他顺着宫墙溜边走儿,心里郁闷着,突然,就听见有人喊他,“南都督,这边儿,这边儿……”
南寅一怔,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柳树下停着辆马车,马车前头,站着个一身青衣的姑娘,正笑眯眯的对他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