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随罕见地没有如车上那般毒舌地怼回来,只是垂睫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
夜晚的风脚步很轻,卷着少年低柔的声音,慢慢踱到了祝可以的耳边。
“篮球,我教你。”
“别再翻墙去隔壁了。”
*
站在院门口,许随看着敞开的车库里那辆低调的黑色林肯,又慢慢望向罕见地以满室光辉迎接他的客厅。
门轻轻掩着,里面若有若无地飘来简山海的声音。
“这前几天才刚装修完,虽然用的是最好的材料,但以防万一,要不爸您先去城西的房子住一段时间,我也安心一些。”
“小随吗?他挺好的,以前连晚自习都不愿意上,现在每天都乖乖地呆到放学才回来,前几天还跟我说要住校,说可以节省在途时间,加把劲学习。”
“他身边接触的人我也了解过了,都是挺好的孩子,人品和学习都不错,您放心吧。”
“马上要文理分科了,我的意思是,不要让他跟他哥一样学理了,其实现在文科前景也挺好的,将来出国读个商科,不要跟他哥一样读it读成傻子——”
“砰!”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被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因惯性作用还在来回摇晃着,门口站着的那人散发着冷锐戾气,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门口填满,低垂着头看不太清神色,只能听到声音如冰浸过一般寒冷。
“你说谁是傻子?”
简山海一脸错愕地看向门口,面上血色瞬间剥离开去,声音带着抖:“不是,小随,你听错了——”
许随抬起头笑了笑,往里走了半步:“是吗?”
简山海看着他稍缓的神色,心下一松,卸下紧绷的肩膀,也笑了笑。
“对,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他瞳孔猛地一缩,直愣愣地看着面色骤然变冷的男孩几个跨步冲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简山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管我们许家的事情?”
少年赤红的眼眶发着亮,嗓音低哑,又如利爪刮过黑板时发出的声音一样,让人毛发耸立。
简山海背紧紧地抵在沙发上,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哆哆嗦嗦开口:“小,小随,你冷,冷静——”
手腕的位置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敲,许随不自主地颤了一下,手上力道减轻了一些,简山海趁此机会赶紧掰开他的手,将自己从他手下解救了下来。
然后趔趄着扶着沙发爬了起来,走到了那还高举着拐杖的老者身后的时候,才抖着唇擦了一把脖子上的冷汗。
闭着眼睛仰头吸了一口气,许随捂着阵阵发疼的左手,慢慢转过脸去。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目光凌厉地瞪着他:“闹够了没?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送我这么大个见面礼??”
他视线在许随空无一物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又把拐杖往地上一跺:“好好学习??你每天就是这样两手空空地去上学的?连书包都没有,你上的是什么学?!咳咳咳……”
许随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冷眼看着简山海往前弱弱走了半步,以手轻拍老者的背后给他顺着气:“爸您别气了,小随平时都有带书包的,我都看着的,这次,这次摸底考试他还进步了,是吧小随?”
简安伯将他的手狠狠一拨,握着拐杖的那只手背青筋暴露,胸口起伏得厉害,瞪着眼前这不知不觉中竟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小孩。
“那我呢,作为你父亲许之时的岳父,我有没有权利管你许家的事情?”
他话刚砸地,简山海就感觉到偌大空旷的客厅里,寒气更加瘆人。
许随微抬起眼,捏了捏肿起的手腕。
疼痛感随着血液快速传输到大脑,刺激着他将以往的种种一幕幕回忆了起来。
他舔着唇角笑了一声,语带嘲讽:“你敢管吗?”
“刚出生就把您女儿的命送走,之后还害得您女婿出车祸归西的天煞孤星,你敢管吗?”
*
祝可以进家门的时候,那两口子正依偎在沙发上看某部最近很火的缉毒网剧。
祝则安指着投屏上那张感觉连眼袋都是戏的老戏骨的脸,笃定开口:“这个肯定是奸细。”
梁玉芝一下从他怀里跳了起来:“不可能!!他长得多正直啊,你别瞎说。”
祝则安撇撇嘴:“要真是好人,估计也活不到最后一集,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呸呸呸!你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不讲话你又说我跟一块木头一样,我讨论吧你又让我闭嘴,你到底要我怎样?”
祝可以站在沙发后幽幽开口:“这局长是好人,最后也没死,死的是——”
“呀你闭嘴!”梁玉芝回头瞪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是不是上课偷偷看电视剧了?”
祝可以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机:“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微博,把剧名一搜上面一堆剧透的好吗?既然想知道结局查一查就好了,至于吵起来嘛?”
梁玉芝:“……”礼.璃.私°加
她冷哼一声:“祝可以,我不想跟你讨论夫妻情趣这种东西,怕伤害到你幼小的心灵。”
祝可以:“…………”
祝则安在她背后捂嘴偷笑,又轻声咳了咳:“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才九点钟,”他又扫了她身上一眼,“你书包呢?怎么手上什么都没拿,是不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