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人鬼书:十五
姜青诉被黄符送回了无事斋, 抱着晕过去的雷月若突然出现在无事斋后茶楼的院子里时,正打扫完茶楼上方的秀才走下来吓了一跳。
“白夫人,您何时回来的?”秀才问。
姜青诉眉心紧皱, 她还记着江濡, 便到:“方才回来的,雷小姐身体不适, 我就近带她过来休息,你来搭把手。”
秀才匆匆跑过来,与姜青诉一同扶着雷月若,将人送到了后院姜青诉住的房间里休息,这才离开。
姜青诉看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雷月若, 回想方才那种情况,若不是单邪一把将她拉开,她很可能就害死了雷月若。
姜青诉是一缕魂魄, 地府里的阴司,本就是死人,不存在再死一次,可雷月若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只因为她的自负, 料定苏裘不会对雷月若出手,故而借了雷月若的身体演这一出戏, 为了引苏裘出面。
却没想到苏裘没出现, 反而是一直在背后帮着苏裘的人出现了。
姜青诉从未碰过如此棘手的鬼,那满湖面的煞意若非有单邪在场, 她定然不是对手,难怪单邪不让她插手这次的案子,相较于先前几十年的案子来说,这次的确太危险了。
可她的计划如何会出错?江濡对雷月若有情,苏裘因吃醋与雷月若碰面,她借机引出苏裘,带苏裘离开人间回去地府受罚后,雷月若与江濡便可按生死簿继续活着,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看今日情形,那湖面周围显然早就被对方布置好了,那人甚至知道她与单邪会引苏裘去湖泊旁,故而将计就计,她与单邪,差点儿被困在其中,也不知单邪那边如何。
她不能再守着雷月若了,而今江濡那边如何也未知晓,好在他有让沈长释与钟留守着,钟留尚可,沈长释就是普通鬼差一个,半点儿本事没有的文弱书生,要是苏裘手中有什么厉害法器,这两人完全不是对手。
姜青诉从无事斋里跑出来,刚好碰见刚回到无事斋的单邪,两人对上视线那一瞬,姜青诉直接朝单邪跑了几步然后扑到了对方怀里。
“你有没有事?”姜青诉抱着对方问。
单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不会有事,先去知县府衙。”
姜青诉去,只能用跑的,若是有单邪带着,那便快了许多。
好在现在天色已暗,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靠近知县府衙处的人就更少了,姜青诉与单邪到了知县府前,钟留还坐在草丛里赶虫子,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走过去。
“无常大人,白大人,你们怎么来了?莫非是事情都解决了?”钟留问。
姜青诉道:“先不说这个,你可看见有人进去?”
“没瞧见。”钟留道:“我一直守在这儿,茅房都没上,确定无人进出。”
姜青诉顿了顿:“那便是在后门了。”
三人一同顺着府衙绕到了后门,原本应当守在后门的沈长释却不见踪影,不过地上留下了一排痕迹,若沈长释是瞧见了什么跟上去,会先烧符告知,他既然没烧符,必然是被迫带走,怕就怕苏裘已经得手。
“沈哥去哪儿了?”钟留问。
姜青诉只觉得头疼,她抿了抿嘴道:“只有顺着沈留下的痕迹,找到才能知道了。”
原本打算到知县府衙劫住苏裘,却没想到还是被苏裘抢先了一步,姜青诉与单邪只能顺着沈长释留下的痕迹追过去,浅淡的微光在地上散出,即便是钟留也看不见,难怪苏裘发现不了。
有单邪指路,众人追过去便快了许多,一路出了城,到达城外山中,那微光才消失。
单邪手中执扇,对着面前已经起雾的林子一挥,林中深处,姜青诉听到了沈长释的声音,很微弱,在喊着‘救命’。
钟留率先顺着声音跑了过去,沈长释被几张黄符钉在了树上,双肩上还插着两根箭,箭上朱砂写着简单的克魂之法。姜青诉都认得,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按照沈长释这四百多年的老鬼道行来说,这些东西镇不住他的,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变得如此落魄。
钟留将沈长释从树上放下来时,沈长释的双腿已经无形了,直接扑在了钟留的怀里,嘴里喊着:“弟啊,还好你来得及时啊。”
钟留撇嘴:“你都没命了,刚才还喊‘救命’呢,这么点儿小玩意儿就把你给唬住了,丢不丢人?”
钟留说完,直接将钉在他肩膀上的箭给拔了下来,双手一抹朱砂印记就消失了,钟留道:“沈哥,这玩意儿,我用来捉鬼都嫌低劣,你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沈长释抬起手将自己另一个肩膀上的箭也给拔去,鬼差感觉不到疼痛,不过施了法的例外,他将箭扔到了一旁,叹了口气说:“我哪儿是被那家伙给唬住了,我本来就要抓住他了,要不是……”
他的话一顿,朝站在一旁已然化身成在地府模样的单邪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要不是无常大人的镇魂鞭威力穿山越岭,我怎么会被那小子给挂在树上。”
“废话略去。”单邪道:“瞧见什么了?人又去哪儿了?”
沈长释还靠在钟留的怀里呢,这便说:“大约半个时辰前,我瞧见了身穿黑袍的男子要从后门进知县府衙,他身上气息不对,似人似鬼,非人非鬼,我记得自己的任务是防着江濡出来,所以暂时没管他,却没想到他进了知县府衙后将江濡给带出来了。”
“当时江濡如失了魂一样,跟在他后头走,应当是被施了法,我见情况不妙要去拦住,谁想到那小子居然能使冥火,不……也非冥火。”沈长释道:“我一时不查失手,被他抢了先机困住,于是他把我一路带到了这儿,我见被他烧伤之处已然恢复,便要与他动手,谁料到城中传来一阵寒意,便是无常大人的镇魂鞭,于是我被伤了魂魄,双腿没了,力气也没了,就被那人挂在树上。”
“必然是苏裘了。”姜青诉道:“当时苏裘将你挂在树上,江濡是否还跟着他?”
“跟着呢,也不知道他要带着江濡去哪儿。”沈长释撇嘴:“但我瞧见那人手上有一本书,看上去邪门儿的很,烧伤我的火,便是从书里出来的。”
单邪朝钟留看了一眼,道:“追踪。”
钟留起身,沈长释哎哟一声趴在了地上,又慢慢让自己飘起来,衣摆底下空荡荡的。
钟留的身上有许多符,追踪也是其中一项本事,他将黄符点燃,跟向了一处,便率先往前跑,沈长释还气着,对着钟留嘀咕若抓到了苏裘,定然要让对方偿命,便飘在了钟留身后。
姜青诉与单邪垫后,她朝单邪看了一眼,问:“方才在湖边,后来发生了什么?”
“对方将计就计,再施调虎离山而已。”单邪道:“不过他有意挑衅,身份奇怪得很。”
“你没能抓住?”姜青诉不解:“镇魂鞭一出,凡是魂魄皆有损伤,我若非有你赐的黄符在手,也不可能躲过,那人怎会毫发无损地遁走?”
“便只有一种可能。”单邪朝姜青诉看了一眼:“他不是鬼,是人。”
人可修道,钟留也是人,为百年修道者,之前他们还碰见过的骆昂也是其中之一,可他们的道行在单邪这里根本不够看的,若非十方殿不可擅自干涉人间事,不得擅自夺走生人魂,有单邪在,骆昂一百条命也逃不脱。
这人却厉害得很,居然能从单邪的手中逃脱。
也许正因为对方是人,所以才能轻易避开单邪的法术,单邪的法术多为对付鬼,与生人无关,他既然没到死期,即便掺和了地府事,也不可杀,破个例让钟留来杀,钟留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姜青诉问:“人若修炼,至多可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