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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韦琰,偷偷从敌军之中逃脱,成为逃卒中的一员。兵荒马乱的年代,逃卒和盗贼本也没有太多差别。

短短几月时间,韦琰也变了,他眼睛里散发着野兽般的凶气。方净脂见惯了韦琰温文儒雅的样子,此刻竟隐隐生出几分陌生。

他手中军刀一下下的挥动,看似无章却径自往要害之处招呼。

一蓬蓬的鲜血飞溅在韦琰身上,到后来那些麻木的饥民也生出畏惧。这不单单因为韦琰出手狠辣,还因为韦琰身上那种可怕的凶兽般的锋锐气势。

鲜血撒在韦琰凶狠的脸颊之上,他那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令人不寒而栗。

若韦琰是猛虎,这些饥民不过是饥肠辘辘的野狗,最后终于还是惧了。

年幼的方净脂,则死死攥紧了韦琰。

此刻她不知道韦琰是谁,片刻之前,他们还是陌生人。可在韦琰将她捞出来的那一刻,方净脂心里已经把他当作真正的亲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许就是这样子奇妙。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韦琰已经成为她最最重要的亲人。

然而与此同时,方净脂内心的疑惑却在不断扩大。

灯魔让自己看到这段过往,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隐隐打了个寒颤,有一种不愿意看下去冲动。如果动人的回忆会被玷污,她宁可不知道。

然而她旋即回过神来,坚定自己的心神。

也许这份因未知不安产生的动摇,就是这位邪魔的目的?

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过的事,是永远不会消失的。眼前场景是真,是幻?一切都要方净脂自己去判断。这样想着时候,方净脂眼底透出了一抹清润。

她看着眼前韦琰,心沉了沉,和几月前相比,韦琰显得凶悍了许多。似乎,添了几分匪气?他可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脸色也很奇怪。

这些也是四岁的阿脂不可能察觉到的。

兵荒马乱的岁月,也没什么道德可言的。

场景一转,方净脂就转到一处破庙之中。她自然也记得这处破庙,当年韦琰救虾自己,曾带她短暂在此栖身休息。

不过邪魔让方净脂看的是破庙前殿。

破庙之中,衣衫褴褛的妇人搂着她的一双儿女瑟瑟发抖。妇人虽刻意穿着破衣,露出的手掌却没尚算娇嫩。

他们这一家人原本是做贩马营生,家境也还算不错。不过如今一家人背井离乡避乱,家里男主人又生了重病,因而困于庙中,竟被几个流民盯上了。

背囊里面有金银细软,有干粮吃食,那牛高马大的男主人又发热高烧。于是便有几个无赖策划对这家人下手,他们准备杀了男主人,还能卖了这妇人稚童多换几口吃食。

可是现在,这几个无赖已经是躺在地上不能动了。

韦琰踩住尸首,轻轻擦去了刃身上血污,一双眸子寒光森森。

“大爷,这是妾身身上带着一些财物,还请笑纳。”

那妇人也十分知机,将金珠宝贝尽数奉上。这些身外之物,又岂能与性命相比。

韦琰竟也毫不在意收下,动作甚至有些娴熟。这些黄白之物现在似乎没什么用,可以后就不一样了。韦琰考虑的不仅仅是生存,还有以后前程富贵。

他英朗面颊之上,带着几分邪气。此刻韦琰目光闪烁,似有些犹豫,然而忽而一笑:“这年头,若没口吃的,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得了也白白便宜别人。”

韦琰是个娴熟的猎人,轻巧翻开了对方行囊,挖出里面的干粮袋,攥紧在手中。

那妇人发出了短促尖叫,好像母狼一样扑上去,她大声哭诉求饶,手指却死死攥紧了韦琰。

若没有这些吃食,她这一家几口也只有去死啊。

然而韦琰一脚把她踢开,呸了一声,厉声:“那就弃了你丈夫,多走几步路,到了前面郡县。虽然那里也没有什么吃食赈济灾民,可你能找个机会将你儿子女儿卖了。”

韦琰狞笑:“一个人要活下去,总是有许多办法的。算你倒霉,老子一路黑吃黑,倒是没有打劫过你这种,良民——”

他嗓音微微一顿,然后飞快说道:“可谁让我,这个时候没吃的了。人为了活下去,干什么都可以啊。”

在女人呜咽的哭泣声中,韦琰夺食而去。

方净脂自然记得这处破庙,那时候她在这破庙后院,累极了睡得酣熟。

所以大殿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方净脂其实并不知晓。

她催动引邪符,却寻不出任何邪氛。仿佛自己当真流淌在旧日里得时光,而不是陷入什么妖魔幻境。

所以方净脂眼睁睁看着韦琰如此抢掠,看着韦琰打开布包,将那珠钗金锭扔进去。

这满满一口袋财物值不少了,韦琰干得也很娴熟。战乱总会结束的,韦琰是为以后打算,想要过些好日子?着已经算不得为了生存了。

这些都让方净脂微微晕眩。曾经的温馨回忆,也似染上了一团污泥。

然后韦琰踏入破败的里屋,里面女孩儿睡得正甜。四岁的女娃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任由一抹泪痕划过了脸颊。大约女孩儿的梦里,也是酸酸涩涩的。

方净脂看着韦琰向过去的自己伸出手,竟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