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这句话像是带有言灵,刹那间,空落落的痛楚扭曲了贺向阳的五脏六腑。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忽然意识到,最后那分明是贺瑾年本人在报复他,贺瑾年冷静果决,他在高调地宣示:你给我的一切都是错的,我都不稀罕,我宁可去无间地狱。

忽然,犯人崩溃地大声哭叫起来,他冲着谢祁连消失的地方大吼:

“我的错,我的!不要抓我儿子下地狱,抓我,抓我啊!别让我一个人活到老死,我坚持不住!!!”

然而地府无常说他不会死,他就不会死,往后这人间就是他的地狱。

刑警把失了魂儿一样的贺向阳塞进警车,记者一路追着拍,差点造成堵车。

抓了他还远不算完,邪教分子还逃窜在外,而且证据不能光靠直播一张嘴,整个瑾秀上下都少不了排查,最后,还有两个失踪的同事,被暂时定性为疑似邪教团伙绑架。

事儿可真多。

齐闻一回头:“唉?秦哥呢?”

旁边一个同事回答:“上厕所去了吧?”

齐闻心情沉重地思索:“emmmmm……”

楼下,盖着白布单的尸体旁缩着一团乌云,像一朵毒蘑菇。

这回秦峰已经学会了画结界,现在可以放心以阴魂形态出现。

他长叹一声:“你也太莽了,跳楼不疼的?你让我动手多方便,你早过了死期,我一抓就能把你抓出来,肉身就是心脏骤停,绝对无痛。”

地上的贺瑾年很不符合他之前的霸总人设,特别没形象地呜呜哭:“疼,太疼了……我、我这不是没经验吗!”

于是秦峰拍了拍他的肩,没发表评论。

短短一日,天翻地覆,他确实需要个理由哭一场。

秦峰:“……走吧,生死簿好烦的,它老让我砍你,快点到地府,安顿完你我还得修天道的bug呢。然后我还有两个手下失踪,节约时间。”

贺瑾年哭得更惨了:“我再也不跳楼了!我疼得走不动啊!”

山区一个不大的土地庙,地上慢慢旋转的法阵忽然大亮,有三个人影从中出现,他们还没站稳,就迅速从包裹里掏出一打一打的符纸,贴到各处。

为首的老道急迫催促:“快,把每个缝隙都贴满!”

断了手的女道士华元春动作不方便,老道踹了她几脚,她忍不住顶了一句嘴:“有这必要吗……”

“你这蠢货还有脸说!”老道勃然大怒,又给了她一巴掌,“要不是你和贺向阳乱选人,地府黑无常能有那么快到任?而且我们现在还被他们盯上了!”

“就……就是黑白无常而已啊,能比普通阴差强哪——”

“别说了师妹。”脏胡子张元真拽了她一把,低声说,“普通阴差勉强算鬼仙,只是有些修为的鬼而已,师父连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的联合围剿都不怕,所以自然不怕普通鬼仙。但地府的无常,那是从鸿蒙初开之时就有的、天道亲授的神职,负责维护阴阳秩序。若放在从前的洪荒大地,确实只是最末位小神,但如今天地圆满,高位神祇已经回归上界,昔日的末位小神到底也是神,你说要不要命?单有白无常在的时候还好,现在黑白无常聚齐,阴阳完整,他们两个加在一起,十个你都不顶人家一根手指!”

老道冷冷地看了一眼女弟子:“你怎么找替身能找上天定的黑无常……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早都不留你这种蠢货了!”

华元春抱着断臂,咬牙低头,不再说话。

符纸厚厚地在墙上糊了一层,老道依然面色凝重,这些符纸能驱逐普通的鬼甚至鬼仙,却不敢保证能挡无常。

“金身呢?”他问。

“在这。”张元真恭恭敬敬从包裹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老道。

“像贺向阳这么好骗的资本家难有第二个啊。”老道士叹息,“所以只能委屈大仙先住这个小金身了。”

盒子里发出轻微的笑声,半晌后,一个脆生生、但又绝对不是小孩的女声回答:“这个我很喜欢,我在贺家做保家仙的时候,那些穷酸商人一直给我用木雕,嘻嘻嘻,穷酸鬼暴发户,讨厌他们!”

“是,大仙当然值得更好的法身,日后还得请大仙出马对阵无常呢,请大仙先歇息吧。”老道也毕恭毕敬。

木盒不再发出声音,他松了口气,然后又阴着脸转向女徒弟:

“那两个小凡人,这回别再处理不干净了。”

华元春低声说:“知道了。”

车窗外是颜色越来越黯淡的山脉,常鹏远和戴梦媛坐在公交车靠门的地方,昏昏欲睡。

戴梦媛咬了咬舌尖,勉强清醒,她感觉非常奇怪,作为一名精锐狙击手,她能连续昼夜不合眼,一动不动等待目标,即使退役了,但她和老a其实一样,心里的余火还没烧尽呢,从未放弃过训练,什么时候耐力这么差了?

她旁边常鹏远的眼睛直翻白,明显是困得要命还努力想睁眼的样子。

“大鹏?常大鹏?常鹏远!常小鸟!”戴梦媛一连串喊了一堆外号,最后压低声音,很轻地说,“老a查岗!”

常鹏远哗地一下站起来敬了个礼。

一车人慢慢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又立刻坐下了。

“百合,你觉不觉得哪儿不对?”常鹏远低声说,“我们怎么在长途车上?而且……周围这帮人都是奔丧吗,一个个没个表情的……”

“我记得,是看见三个行踪诡异的道士,追上来的……咦?我怎么不记得道士坐在哪儿?”戴梦媛迷惑地看了看周围。

他们选择了靠着下客门的座位,如果有人下车都得路过他们,但一路都没有人下车,他们再困也能确定这一点,而车上的乘客里明显没有谁像道士。

“这……还是夏城市周边吗?”戴梦媛看着车窗外,一片白蒙蒙的雾气盘旋在车外,她的手指按了一下车窗,被冰得嘶了一声。

乘客都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似乎在用眼角偷看。常鹏远浑身汗毛立了起来,他起身走到前排:“司机师傅,麻烦停一下,我们过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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