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城隍眼神动了动,袖子里一道灰雾一闪而过。
秦峰:“你在做什——”
话音未落,一个不高的影子扑了过来,秦峰一回头,一道极快的烟,落地化作一个穿睡衣的姑娘扑上来,抓了他的脸一把。
不远处的田间,许多女孩的身影出现,她们面无表情,脚尖点地,穿着五花八门的不同款睡衣,向这边疯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秦峰惊呼一声,收回陌刀,防止刀刃碰到扑过来抱他的女孩。
“城隍是镇守阳间的司阴鬼仙,他的勾魂铃可以在夜半时召唤生魂,到城隍庙升堂受审。”谢祁连同样语气森然,“职权不同,你我对生魂的影响力没有城隍大,他现在不管不顾的,若是硬破他法术,会伤这些女孩的魂。”
“谢大人,术业有专攻。”老头笑了,“当晚与我摇铃对峙的是您吧?您当时还不如直接用无常鬼力让她们回魂,可惜,当夜我在她们神魂里全都上了城隍印,她们又走熟了这条路……我还能有法力驱动城隍印,多谢您白无常的名声啊!”
女孩们前赴后继从村子里冲过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纷纷上前把他护在了身后,老头子挂着半脸稀疏的胡子,眼睛里闪烁着小小的红色光点,似乎挑衅一样,正大光明转身就跑,秦峰与谢祁连被扑面而来的姑娘们淹没,要想追他,势必要踩过这些女孩。
“我不擅长斗法。”秦峰低声回答。
“巧了,其实我也不擅长。”谢祁连慢慢露出笑脸,“我法术确实比你稍好,但麻烦。”
秦峰忽然收回了陌刀,转身一把抱住一个扑过来的女孩,不管她的手登脚刨,把她夹在自己胳膊底下,转身又去抓下一个。幸好女生里个子最高那位也才一米七,一八六的秦峰像一座山,往前面一戳,很快搂了一团女孩,陌刀融成金光,变成一条长锁链,秦峰拽着这一坨女孩,继续去缠下一个。
——没有一个女孩的手能伸到谢祁连身上,白衣的无常提着那根银白的长棍,缓缓向前方走去。
他走得很慢似的,但白雾飘摇,眨眼间他已经迈过几百米,出现在胖墩墩的城隍老头背后。
谢祁连的声音柔和悦耳:“你最好站住。”
一股深入灵魂的寒意抓住了逃跑的前城隍,老头低吼一声,两旁的农田里,植物忽然窜起几米高,被唤醒的草木之灵长出猩红的眼珠——但老头惊讶地发现,没有一片叶子敢靠近谢祁连。
叮铃——白无常身上的锁链轻轻摇晃了一下。
寒冷从弥漫一片的雾气,变成刺骨的一线,老头的腿徒劳地摆动了两下,意识到他已经停在了原地,甚至,已经飘在了空中。
谢祁连平稳地握着那根银色的长棍,但棍子的另一端却不再是原本的样子。
——那根棍子的顶端悄然多出一枚半透明的枪尖,边缘如同打磨过的冰棱,中央带着一点细细的血红色痕迹,冰冷的枪尖穿透胖胖的老头,谢祁连依然单手持枪,缓慢地将他挑到了空中。
“你听不到我让你站住吗?”谢祁连微微笑起来,老头挂在枪尖上,艰难地转过脖子,看到那双漆黑的眼里倒映着血色翻滚的无间地狱。
冰冷的感觉撕裂灵魂,老头觉得,他正在被冻成一块冰,然后这块冰正在从中心一点一点裂开。
他是老城隍了,他比后来的阴差知道的东西还多呢,在更早的年代,地府里称呼白无常为白将军,阎罗和府君都对他恭敬有加,驻守北阴酆都罗浮山下的阴兵尽数归他调遣。
他领着那些阴兵,连饿鬼道都敢掀。
“前任城隍朱某,你滥用城隍之力,欺压凡人,扰乱阴阳,趁地府阴阳司职不全之际,以邪术隐匿人间上百年,你玷污着你脚下这片本该由你护佑的土地。”谢祁连冰冷地说,“其罪当诛,地府名册内,你的姓名将会和你曾经的功德一起抹去。你恼恨人间忘了你,那我就叫这片天地间,再没有半个字与你有关。”
接引善魂的白无常总是看起来很温和。他很久不曾动用真正的武器,但不代表他生疏了
素白的银色长棍,唯有遇见真正的邪祟,才会变为利器。
作者有话要说:
江慎:不然你们以为,我们为什么那么怕谢大人???
方晓年:啊啊啊,老a呢,说好看住你搭档不让他出门吓鬼的!!!
【谢大佬的人设是胡编的私设,再次强调!哼唧!】
第36章 飞机
阴寒的鬼力从中心扩大, 堕落城隍身上的裂痕一道道增加,他周身翻滚着入魔后的魔气, 却连谢祁连的衣摆都碰不着。
他在枪尖上挣扎, 咆哮,又哀求哭泣,尝试着说说同侪情谊, 谢祁连却连眼神都吝啬一个。他的眼睛透过城隍,看到的是他戕害过的无辜灵魂,堕落的城隍依然懂得如何使用过去的神力,城隍印有权招收地方编制的阴兵,因此张家村的先祖有不少成为他驱策的邪兵, 只不过是阴兵会天然畏惧曾经掌帅印的谢祁连,城隍不敢召他们出来罢了。
乞求原谅?入魔之前干什么去了?
“太吵。”谢祁连冷漠地说着, 手腕一转, 银白的枪身嗡地震动了一声。
疯狂冲撞的女孩们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滚作一团,像是统一被抠了电池。
不管是抓歹徒还是砍恶鬼都没含糊过的秦峰十分罕见地一身狼狈,衣襟都破了一块, 坐到了一边整理头发。他摸了摸脸,摸了一手血——不知道哪位女战士在他脸上挠了一把,这些女生都是无辜受害人,所以秦峰不敢用鬼力来挡——他那毕竟是对付恶鬼的鬼力, 万一把谁手指头折断就不好了了,所以只能硬挨着。
不远处的谢祁连背对他站着, 手里雪亮的长木仓慢慢变回那根素白的银棍,堕落城隍的魂魄被枪上的煞气彻底击碎,成为枪尖上无数血痕中的一点,再也不会有挣脱的一天。
血气在他素白的衣袍下翻滚,被撕裂的魂魄发出最后的惨叫,比被扔进无间地狱还凄厉——无间地狱或许还有刑满的一天,被白将军的枪撕裂,谁有那个本事给拼回去?
月光惨白,照得他满身肃杀,隔着一片冰冷的白雾,仿佛生人勿近。
谢祁连很久都没回头,于是秦峰重新把头发梳整齐,径直走了过去。
“别生气了。”他抬起手,轻轻按住谢祁连的肩膀。
杀气消散,谢祁连颤了一下,弥漫的血色眨眼间缩了回去,他慢慢回过头,恶鬼的残魂还在他那根棍子上发出隐约的哭嚎,于是他赶快又把棍子藏了起来。
秦峰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叹息:“唉,我搭档打架太厉害了,我感觉好没用,明明说好以后砍谁让我来的。”
谢祁连抬眼看他,眼神有片刻的惊讶,随即又有几分释然。
他那柄枪下葬送过许多亡魂,即便他杀的是大恶之鬼,也不免让同侪心生畏惧。堕落城隍的惨叫声还留在他的棍子上呢,秦峰却没有任何芥蒂地过来拉住了他。
而肩膀上的手平稳轻缓,明显带着安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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