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不都斗过,两说。”邵雍点头道:“关口是人家不肯为你出头,徒呼奈何?”
“那还有谁能斗得过韩琦?”陈恪叹气道。
“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邵雍淡淡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莫非是先生你?”陈恪眼前一亮道。
“我不过一介草民,如何斗得过当朝宰相?”邵雍失笑道:“仲方,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呵呵……”陈恪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先生说的应该是文相公吧。”
“嗯。”邵雍点点头。
“这个……”陈恪面露难色道:“先生有所不知,当年我们可是得罪过文相公的。”
“哈哈哈……”邵雍大笑道:“你说的是六塔河之事吧?”
“也不尽然。”陈恪坦白道:“还有当年武陵先生的事情……”
“唔。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何况各为其主,又无私怨。”邵雍微笑道:“仲方若是愿意,我为你搭个桥,与文相公见上一面,把话说开不就成了?”
“如此……”陈恪沉吟一下,轻声道:“自然是好,只是让先生这等人物,沾染尘世俗务,实在过意不去。”
“为了消弭这场大灾,邵某也顾不得许多了。”邵雍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道:“只能到这红尘中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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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中,陈恪便闭上门,然后大失形象的挥舞双拳,还无声地大笑起来。
由不得他不兴奋,因为洛阳的在野党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文彦博!这就好比你只是想摸个五块钱的小奖,却一下中了五百万一样。
一旦对方少了个文彦博,己方多了个文彦博,绝对会立竿见影,形势大变!
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细细寻思今夜的会面。
现在看来,邵雍已经跟文彦博搅到一起去了。纵观文彦博过往的态度,应该也是捧赵宗实臭脚的。怎么会突然改弦更张,想要上赵宗绩这条船呢?
但也不是没有端倪。否则陈恪也不会来洛阳这一趟。
之所以敢猜测,文彦博已经与赵宗实渐行渐远了,是基于两件事情。
陈恪闭目会想这几年的一幕一幕,首先是龙昌期的事情。就是从龙昌期被斥为异端后,大力举荐他的文彦博便沉寂下来,再没有任何动静。
再往前,还有另一件事,便是那刘天王,也是在洛阳罗网的。说起来,还是在文彦博举荐龙昌期之后呢……至于文彦博和那赵宗实之间,还有什么龃龉,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两件事,也已经足够玩味的了。
事有先后,先说刘天王一事,而且这也是最要命的。
毫无疑问,对于此獠在洛阳落马,文相公一定是恼火的。这种关系到皇室丑闻的破案子,不管你怎么做,都得沾上一身的不是。要不是他当机立断,让人把那刘天王弄死在路上,恐怕要彻底得罪了官家,还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以文相公的智慧,肯定能猜到,这是一场将他也算计在内的阴谋——放眼朝堂,就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爆料人。而且对方肯定知道,以他的姓格,绝对不会隐瞒不报,但也不会知无不言……堂堂宰相……虽然是前任的,却沦为别人眼中的棋子,甚至是马桶。这必然让文相公恼火不已。而到底是谁策划了这场精密的阴谋,除了韩琦不会有别人,因为只有韩相公,才会将文彦博视为威胁。更是只有韩相公,才敢于将文彦博玩弄于股掌!
一旦觉悟到韩琦对自己的态度,文彦博那颗火热的心,也就凉了半截。不仅是在赵宗实那里,自己永远也比不过韩琦。而且姓韩的八成做贼心虚,不会给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
让文彦博彻底心凉的,则是龙昌期事件。赵宗实在龙昌期遭到全面攻击时,不是想着尽量维护他,而是忙不迭的撇清。后来龙昌期在京城逗留经年,赵宗实也不闻不问,唯恐再沾上半点麻烦。
这已经可以让他看清此人的凉薄,再加上个不怀好意的韩琦,文彦博要是还想往赵宗实的船上挤,就太下贱、太小受了。
而且以文相公的绝代智慧,不可能看不到官家对赵宗绩的偏爱。一者,数年来,银台司接到弹劾陈恪的奏章,可以堆满一间屋子了,换了别人,哪怕是个宰相,也被赶出京城不知多少次了。陈恪却毫发无损的杵在开封,成了不可撼动的存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