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各种寒暄问候,聊到地皮的时候,弥勒佛就说:“这个不好办呀!你知道,最近风向变了……”
李爸爸说:“确实。”
陆蔓君看他们神色不对,眉头一跳,难道廉政公署要成立了?
弥勒佛说:“现在很难弄,人多。你看看一直下场来玩的,来来去去去不就那些人,临时要加人,总要上上下下打点。个个都要捞油水,梁警官是我老死党,我肯定是想帮你们。”他的手指蘸了点茶杯里的水,慢悠悠在墨绿色格子布上勾,话锋一转:“不过,上头吃水深了(要赚更多)我们这些做小的,也拿不了主意,价码不一样。所以……”他又不说了。
陆蔓君毕竟没怎么接触过官场的人,哪里听得懂这种语言艺术。这是因为困难,想多拿钱,还是说他也拿不了主意?
李爸爸笑说:“人是多了,也是辛苦。”朝陆蔓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拿个一千块出来。这是之前他叮嘱过的。
陆蔓君让梁超美拿了,给弥勒佛:“拿去喝个茶。”
弥勒佛眼皮子一掀,往那些钱扫了一眼:“我也说了,现在吃水深了,我也拿不了主意。”他从那些钱里抽了一张,剩下的全推回去:“无功不受禄,我也不拿你的,你等消息吧。”
陆蔓君心想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她回头看李爸爸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看。
李爸爸把钱又推过去,“哎呀,打点上下总要花钱,先拿着这一点,晚点我们再出来吃饭。”意思是后面再给他多拿一点。
推来推去,弥勒佛就是不肯收。越是不收,她心里越是不安。
说到最后,弥勒佛也没了笑容:“李sir,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不是我不想要你这笔钱,而是不敢要。我这边帮不了,很难办。有些事我也不方便说。”他想了想,“要不你直接去找张爱明吧,他现在管我的。”他对李爸爸说,“他以前是你下属呀,你应该认识。”
这回轮到李爸爸没了笑容。
陆蔓君看李爸爸的脸色,估计两人还有一点过节。想也知道,以李爸爸这个性格,当他下属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差事。真是风水轮流转!毕竟隔行如隔山啊,李爸爸的人脉不在土地管理这一块。陆蔓君看这情形,她也不好开口让李爸爸帮忙。到底让他白跑了一趟,顺便又塞了一点钱给他。
李爸爸一看就恼了:“你这是干什么!叔叔看着你长大的,跟叔叔客气什么!”硬是塞回给她了,“不过张爱明这事我是真帮不上了。你看有谁认识他的,牵个线。这个人我知道,好说,给足了钱就行。”
弥勒佛先走,李爸爸去洗手间。她和梁超美戴着口罩,坐在大堂沙发等着车开过来。正好看见霍荣亨从另一个包间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那长腿被西裤裹着,看去笔直有力。他低头熟练地点起烟,边走边对旁人说些什么,随后就走到门口等车来。
她看着霍荣亨,感觉两人越来越远了。她在这一刻想的居然是,弥勒佛口中说要见的朋友,是不是就是霍荣亨?会不会是霍荣亨想要阻挠她?她站了起来,正想要上前问,车子已经来过来了。
车灯照过来,残雨映着一地昏黄。司机打开车门,等他上车后,把车门关上。车子往前驶去。
梁超美过来说:“车子过来了。”顺着陆蔓君的眼光看过去,碰巧见到霍荣亨坐在车里,惊讶地回头看她:“他回国了啊?”看陆蔓君丝毫没打招呼的意思,忍不住问:“为什么……”
陆蔓君收敛了笑容,“我们分手了。”
梁超美:“为什么?!”
陆蔓君:“如果我没猜错,他也要买屯门那一块地皮。回去查查。”
如果注定要站在对立面,早点知道也是好事。
李爸爸去完洗手间出来,和旁边的人有说有笑,“是呀,我跟她刚吃完饭,她在大堂……”一眼看见陆蔓君:“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