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晏之,和离了。”
……
直到上了马车,指责的话依旧在耳边萦绕不去——
“任性啊!和离?你可知妇人和离的下场!你啊,这辈子毁了!”
“你自毁我们不管,可你想过容家,太自私了!”
“和离?我看是被休了吧,五年生不出个孩子来!人家要她作甚?还不及个贱婢外室!”
“窝囊到家了!让个外室给蹬出门,真是丢不起这人!”
“枉我们平日还供着你,简直供个白眼狼!真是随了你那忘恩负义的姑姑!”
……
容嫣想过他们会怒,但没想到会这般无情。然最让她寒心的,是“疼”她的祖母。
“回去吧,好生解释讨个原谅,回秦家吧。”
说这话时,祖母满目冷漠,不问原因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原来自己在他们心中,就是个筹码,换取富贵的筹码。
如果容嫣真的是容嫣,许她会认了,可她不是……
前世,大婚在即,未婚夫被捉奸在床。躺在他身下的竟是她的闺蜜!
前晚闺蜜还笑她保守,碰都不让碰怎留得住男人,转天就给她上了生动一课。闺蜜不慌不忙地穿着衣服,瞥着她道:你还算个女人?
容嫣窒息,羞愤中步步后退,退倒了窗边,还没想清一切便失足坠楼——
老天眷顾,她再睁眼时,成了另一个容嫣。
本以为重新开始了,她发现拿到的剧本依然如故,不过换了个年代而已。
丈夫秦晏之对她冷漠至极,却纳了一个怀孕的外室。
无所谓,纳吧。你过你的,我活我的。
可那个女人竟趁她风寒下毒,耀武扬威地腆着肚子对她道:“连男人的床都爬不上去,你还算个女人!”
真是和前世如出一辙!
祖母说得对,一个姨娘还不好拿捏吗?她完全可以留下,只是没有意义。
好不容易重生了,却把余生浪费在勾心斗角上,最后争来一个不值得的渣男?况且今天斗了尤姨娘,明天依旧会来个刘姨娘……
所以,和离是最好的选择。
秦晏之同意了,还出乎意料地如数归还了她的嫁妆。
有了嫁妆,起码离开容家后她还能过活……
容嫣抱紧怀里的漆匣,这里是父亲留下的宛平故居地契。去宛平也好,不用再看那些所谓“亲人”的脸色。
只是容炀没带出来。
弟弟愿意和她走,可容家不放。他是容家长房唯一的后,族人也不可能轻易同意。分别时容炀拉着她依依不舍,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感受到的真情……
“小姐?”杨嬷嬷将她思绪拉回。“天晚了,留宿一夜,明个赶路吧。”
容嫣撩起车帘看了看,点头。
容父宠女,容嫣出嫁,十里红妆,如今嫁妆都退回来了,秦晏之还算没绝情到底,又给她补了些,所以她不缺钱,带着嬷嬷挑了最贵的客栈。
富贵云集,人员不杂,多少安全些。
杨嬷嬷整理房间,容嫣包了临街雅间,靠窗独饮。
十里巷是通州繁盛之地,夜景虽不及前世高楼广厦,却也是华灯璀璨、酒肆飘香,对面乐坊莺燕之音缭缭,别有一番情趣。
巷子深处,红灯下,几个花团锦簇的姑娘正扭捏灿笑,招揽着过往的行客。
望着她们的妖形媚状,容嫣突然笑了。难道这样才算女人吗?那自己安稳本分,又算个什么!
心中凉苦,喝多少酒也暖不了。她索性扔下酒杯走了。
结款时还好,上了楼只觉得头昏脚软,胸口发闷,怕是醉了。她赶紧回房,推门而入扯了扯衣襟,有点透不过气来。
“杨嬷嬷……水……”
她喊了一声,没人应。四下寻着,昏暗中好像踩到了什么,举眸而望,吓得她后背发凉,酒顿时醒了。
眼前的罗汉床上,竟坐了个男人!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容嫣惶恐道。
男人面沉似水,平静地斟了杯酒,幽沉而道:“这话该我问吧。”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容嫣瞪大眼睛左右瞧瞧,脸霎时红透了,这哪是她的房间啊!窘羞交加,她颌首道了句“对不起,走错了。”扭头便走,可踩着的皂靴绊了她脚,本就身子发软,一个不稳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愣了,却闻头顶人低声冷道:“真错?还是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