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罢了交杯酒,赵检又从宋淑好手中拿过酒杯搁在桌上,笑着喊她一声,“夫人。”便见宋淑好眼睫轻颤,他继续说,“**一刻,我们也该歇息了。”
宋淑好没有说话,迟疑着点头,赵检复笑了笑,一个动作便将她横抱了起来。见她没忘伸手抓着自己的衣服,低着头又不看他,脚下顿了顿,赵检方抱着她走向了红帷暖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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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答应过宋淑好的那样,赵检派人将她的母亲徐氏从临安接了过来。他还专门在王府里面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院落给徐氏安住,且拨了些稳重老诚的下人在徐氏身边服侍。
赵检时常都忙碌,有时候一两天可以见到一面,有时候要四五天才能见他,宋淑好也没有太过在意。徐氏被接过来以后,知道赵检常不得空,她心思大半便放在别的事情上面了。
只是他依着承诺将自己的娘亲接来,宋淑好心有感激也想要道谢,便主动与赵检做了些鞋袜、寝衣之类的贴身衣物。他是世子的身份,什么也不缺,但这些到底用得上。
因为长久没有见着人,宋淑好也没想差人去请赵检过来,她便依着自己的感觉,比划着赵检的尺寸将东西一一都做好了。那之后,过了四五天都未见到他,宋淑好将东西收好却也不着急。
相处过一段时间,宋淑好也摸明白了些赵检的习惯。譬如说,到她院子来虽不频繁也不固定隔多少日,但只要赵检出现便必定是夜里。偶尔也会在与她一起用晚饭,更多的时候会来得更晚一些,差不多是歇息的时候,睡醒便又离开。
本就没有对嫁给赵检后的生活有多少的期待,他来与不来自然都谈不上欢喜失落。宋淑好想,人来了便好生服侍,不来她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也无不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人服侍罢了,不谈感情都没有差别。
摸明白了赵检的一些习惯之后,宋淑好知道他白天不会突然到她院子里去,往徐氏那儿去得也就比最初频繁。假手别人照顾,和自己服侍,尽心尽力的程度自有差别,因而她还是愿意自己多出些力的。
徐氏已是这般,平时是再也不能受刺激,又时常莫名情绪激动,还可能伤人。旁的人要安抚暴躁的徐氏不算太容易,通常都得动手,一不小心,徐氏也会受伤。可是在她面前时,徐氏总十分听话乖巧,这也是宋淑好想多自己照顾她的原因之一。
赵检这天并不怎么的忙,见新近疼宠的侍妾丽娘借着送茶点的名义到外书房寻他歪腻,看着她那张泛着艳丽的面庞,他便忽而记起了宋淑好。
成亲到现在,倘若自己不去她的房中,她也从来不问不请。只是次次去了,她又乖顺温柔,从不摆谱置气。赵检想了想,推开丽娘,走出书房,打听到宋淑好在徐氏的院子里,便径自过去了。
赵检见到宋淑好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动作温柔地帮徐氏擦头发。安安分分、不吵不闹的徐氏,乍看起来与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宋淑好颇为专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赵检便也不让人出声打扰。
即使是在做帮自己娘亲洗头这样的事情,赵检却觉得宋淑好脸上的笑都比对着他时要灿烂太多。也许是因为当下心情不错?但有什么事情这样值得她高兴的?
展眼便是秋天,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不再似春夏那般郁郁葱葱、繁盛葱茏。枯黄的叶片被风吹得恋恋不舍在枝头轻颤了颤,方悠悠地打着旋儿落下。
宋淑好的注意力终于被从她眼前划过的树叶吸引去两分,见那叶片要往铜盆里落下来,她伸手去接了往地上一放又抬起头来。赵检站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到底等来了宋淑好的一瞥。
不意赵检会出现在这儿,宋淑好看到他时有些惊讶,脸上的笑容犹在。想到或许赵检是有事寻她,宋淑好笑意愈深,遥遥地与他说道,“世子且再稍微等一等,我这便好了。”她现在是实在不大方便过去。
原本赵检说过,要换个称呼,宋淑好也想着改口喊他作夫君。只是这两个字每每梗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她惟有退而喊他一声世子。好在赵检并没有表现出不乐意或不喜欢,她就一直都这么称呼他了。
赵检见宋淑好也不请自己进去坐,便微抿了抿唇。只她笑容较先前还要灿烂,终究是略略颔首。赵检却不再站在远处,而是朝着她走了过去。
到得近前,赵检看着宋淑好很快将手里的事她做完了,听她柔声安抚过了徐氏,交待底下的人仔细照看,才来得及顾一顾他。
宋淑好今天穿着身水蓝色绣折枝杏花织锦褙子,白皙的腕间一只糖白玉镯子,也不是多么费心思打扮过的模样,但一站起来便有些娉婷袅娜的意味。
绕到赵检的面前,宋淑好是惯常的轻声细语,问他,“世子今天不忙吗?还是有什么事?”说着她自己先低头笑了笑,“即便世子无事,我也正好有事想找您呢。”
赵检看徐氏被带进了房间,又不想与宋淑好在这里讲话,便点头,淡淡说道,“回去再说。”当先转了身,就往院子外走去。宋淑好见状,连忙跟上。
因身高腿长,赵检走路要比宋淑好快许多。略侧过脸,余光见宋淑好不远不近地跟着了,赵检便也没有特别停下来等她。
回到了宋淑好住的院子,赵检径自入了房间,在炕床上坐了下来。过得一会,宋淑好也跟着进来,便先与他倒了杯茶。赵检看宋淑好一眼,到底还是走得着急,竟连鼻尖都冒了些汗。
将茶盏推到另一边,赵检淡声说道,“我不渴,你自己喝。”宋淑好便笑着坐下,赵检方问,“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他心下却在想,即使有事要找他,她也是一点都不急,便等着他自己出现。
这分明是不在意他的意思了。
“也非什么大事,只是想着累烦世子操了心,还未好好谢过,近来便自己亲手做一点贴身的衣物当作是谢礼。虽然这些都是份内,原也应该是我做的。”
与赵检稍微解释了一下,宋淑好起身从柜子里将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又说,“但没有提前量过尺寸,也不知道会不会大了小了,世子不若试试么?若是不合身,正好记着了再改一改。”
从柜子里整齐取出来,多半是早便已经做好了……做好了,说要谢他,却这样地没有诚意。默然听过宋淑好的话,赵检抬眸看她一眼,脸上即刻显出笑,温声道,“夫人亲手做的,岂有不合身的道理?”
宋淑好抿唇笑笑,仍是帮着他都试过一遍,倒是意外的当真都合身,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改动的地方。这也省了她的功夫了。宋淑好想着,又说,“若世子不嫌弃的话,又不方便现在捎走了,回头我使人与您送过去也是方便的。”
这样明里暗里好似说他来不来都无所谓,赵检心中不觉生出了少许愠怒。他仍笑,没有点头同意宋淑好说的,反是道,“不必了,之后不那么忙,我会常来,放在这儿就行了。”
本没有其他的意思,只听到赵检的话,好似是自己在暗暗抱怨他来得少一般,宋淑好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到底他说要这样,也没有任何问题,宋淑好便应了下来,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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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赵检果然便来得多了。
哪怕有时候晚了也会过来休息,若是不能来的,也会派人说一声。大多数的时候,还会早些过来,与她一起用晚饭。偶尔有时间,赵检还可能会来同她用午饭,再带她去午憩。
从长久不来一次到几乎是天天都出现,赵检前后的变化太大,宋淑好也不知他这是什么心思。不过,赵检来了,她都是一贯的温和态度。这么过了一阵子,她偶然也听到了些碎嘴的闲话,倒未放在心上。
那些闲话却提醒了她,因为赵检来她这儿变得频繁,去别处自然便少了。有人心气高些,不大乐意,便怕是要蠢蠢欲动。
是以,假使赵检前阵子新收入房中的丽娘找上她,她也不觉得奇怪。宋淑好独独不能接受的是,丽娘趁着自己一时不察,设计欺负了她的娘亲。
注意到徐氏的手臂上冒出来数块淤青,宋淑好是不记得她哪里磕碰到了,而徐氏自己是说不清楚的,她自然找服侍徐氏的人来问。偏偏个个都说不明白,这些伤是哪里来的。
宋淑好便知道这是故意瞒着她。其他的事情上,她可以不计较,但关系到她娘亲的事却绝对不愿意轻轻揭过。一旦开了这个头,往后徐氏被欺负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宋淑好难得生气,板着脸的样子,却当真有几分世子妃的样子了。
“无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找你们问话。你们今天若是说不清楚这件事,该怎么罚便怎么罚,我一个都不会姑息。我再问你们一句,希望有人实话实说,最近是不是有不相干的人来过?”
底下跪着的丫鬟婆子没一个吭声,宋淑好喊人进来,便要吩咐将她们拖到院子里去打板子,其中一人终于说,“世子妃息怒,真的没有不相干的人来过。不过奴婢偶然瞧见过……”她朝着一个婆子看过去一眼,“有人曾鬼鬼祟祟与别个人躲在假山后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婆子当下大喊着冤枉,竭力地否认这回事。宋淑好不与她掰扯,让人将徐氏扶了出来。徐氏见到那婆子,便显出害怕的样子,躲躲闪闪地,又护自己的手臂。
过去这样的情况是徐氏没有过的,宋淑好看得心疼,知那婆子定是收下了好处才这般。于是先吩咐了人将徐氏带回房间,之后才着人仔细审问,要其将前因后果一一供出。
挨了板子、吃了苦头,那婆子很快将丽娘给招了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宋淑好反而变得冷静了许多,仅是喊了人,又再去请丽娘。她对赵检的这些姬妾,是从没有为难过的,到底不在意、也无心思与她们斗来斗去。
虽然很想要让赵检自己管一管他的人,但不敢保证他会舍得让他宠爱的侍妾受惩罚,便惟有自己动手了。只是丽娘被请到的同时,赵检也一样跟了过来,宋淑好说不上惊讶不惊讶,却以为他是特地走一趟好护丽娘。
原是宋淑好差人去请丽娘的时候,她正与赵检在一处。底下的人新献了一批舞姬,赵检半躺在小塌上听着管弦丝竹、欣赏舞姬表演,丽娘便倚在他的怀中与他喂酒喂果。听说是宋淑好找人,赵检便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