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清寥记 僵尸嬷嬷 2583 字 1天前

她屏住呼吸,忽然觉得难堪,心里涌出强烈的委屈,偏偏宏煜还要咄咄逼人,像是嘲笑那般,一瞬不瞬观赏她的表情:“装什么呀,赵意儿。”

她怒上心头,猛推开他的手:“你滚!”

没想到一下打中他的胳膊,宏煜眉间紧蹙,忙捂住小臂,像是极为痛楚的模样。

意儿面无表情瞥着,骂了句活该,他弓着背埋下去,额头压在床上,闷声喊疼。

真是恶有恶报。

意儿掀起铺盖,脚轻轻踢他:“起开。”

接着下床去,找出两瓶金疮药,回到榻前:“手给我。”

宏煜便将胳膊伸到她腿上放着,意儿一面低头解纱布,一面皱眉说:“你用的什么破药,这么几日竟还未痊愈。”

宏煜没吱声。

及至见到伤口,又道:“已经在结痂了。”

他回:“可不是吗,被你这么一打,不知几时才好。”

意儿暗自愧疚,闷不吭声给他敷药,接着拿干净的棉纱包扎起来,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刚摆弄完,还未收拾药瓶子,宏煜忽然凑近,吻住了她的唇。意儿一怔,欲往后躲,他已将她后脑勺按住,瞬间沉醉其中,动作极其温柔。

意儿屏住呼吸,心被一下一下拨弄,重重撞击着胸口,好半晌才放松下来。

宏煜退开,目光仍有些迷离,垂着眼眸望她,问:“你晚上吃的什么,嘴里甜丝丝的。”

意儿双颊微烫,低头掩饰:“没什么。”

他又说:“回来这么些日子,总算给好脸了,走这两个月,你就不想我,一见面就闹。”

她皱眉:“谁闹?不是你先甩脸的吗?”

宏煜赶忙打住,笑说:“是,我错了,原不该那样。”

意儿努努嘴,见他如此警惕,又觉得好笑,略叹口气:“总这么吵架,我都不知道怎么平心静气地跟你说话了。”

宏煜伸手摸她的脸:“我也快累死。”

意儿闻言想了想,眼波流转,狡黠一笑:“不如我们日后比谁会讲好听话,输了岂不也高兴。”

“嗯。”

她立刻提议:“你脸皮厚,你先来。”

“……”宏煜没好气地瞪住她:“可以,但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

他凑过去,喃喃道:“你晚上究竟吃了什么,我还没有尝出来……”

说着已将她揽入怀中,低头深吻。

第39章

自打宏煜和赵意儿和好,每夜留宿香闺,不回自己屋子,留下梁玦一人,他在这内宅愈发难挨,于是每日一散衙,便骑马往南城东街的烟花巷里去。

凝香阁依水而建,房子有些潮,楚娘推开小窗,叫住沿河行贩的船夫,将铜板放在篮子里,买了一包蜜饯,一包盐水花生,吊上来,窗子仍旧关好。

“怎么吃这个?”梁玦闲躺在榻上,手里摆弄着一只白铜旱烟杆,懒怠道:“你饿了,我让他们送夜宵。”

“不用,我就爱吃这个。”楚娘偎在他腿边笑问:“公子今儿还要听故事吗?我可没什么好说的,家底都向你兜尽了。”

梁玦心不在焉,随口道:“你做了这么几年,也该存了不少体己,为何还要留在这里接客?”

楚娘皱眉嗔道:“又来了,梁公子非要劝我从良才算吗?”

“随便问问,好奇。”

她一边剥花生,一边娇笑说:“我能有几个钱?妈妈抽走大头,平日里花费也不小,你看看我这屋子,摆的用的,哪样不讲究?若非如此,像你这般体面的客人也不会做我生意呀。留在青楼,有漂亮衣裳穿,每日打扮得伶伶俐俐,还有丫鬟服侍,岂不比外头那些市井婆娘强?”

梁玦说:“你总不能做一辈子吧,还不如趁早找个人嫁了。”

“嫁人?嫁谁呀?”楚娘嗤笑:“我这样的,出去了,不过嫁个穷光蛋,或是给人家做妾,您瞧我这双纤纤玉手,洗衣煮饭一概不会,找个穷汉子自讨苦吃不成?若说做妾,高门深院,还不如我在青楼活得自在,每日新鲜,运气好了,遇着梁公子这等俊俏郎君,做几日夫妻,倒也有趣。”

她说着,伸手往梁玦腿上摸了一把,梁玦低头看着,又问:“若我今日跟我爹一块儿来,你也觉得有趣?”

楚娘挑眉:“只要你们高兴,银子给够了,有何不可?”

梁玦笑问:“你要脸吗?贱不贱啊?”

楚娘大笑起来:“要脸的话,那还要不要活了?我也得吃饭呀。”

梁玦说:“你既读书识字,又会弹琴下棋,去给闺阁小姐们做西席不是很好,那也算自力更生了。”

楚娘轻哼:“做先生能挣几个钱?还不够我买胭脂水粉的。我一个人穷死也没什么,但外头还有一大家子靠我养活呢,从爹妈到下面几个姊妹,吃穿上学全从我这里拿银子,我撂下不干了,眼睁睁看他们饿死不成?”

梁玦若有所思:“朝廷迟早要禁娼的,到那时妓馆查封了,你们这些烟花女子又该如何,想过没有。”

楚娘扭了扭身,满不在乎道:“朝廷要禁,我能有什么法子,只是他们也该指一条活路,叫我们有安身立命的去处,否则明面上禁了,私底下又多出无数的暗娼来,终究无用。”

梁玦抽完一撮烟,躺在榻上没再说话。

楚娘笑睨着他,凑近去,用手挑逗他的脸:“梁公子,其实如你这般花了钱不嫖,只讲道理的大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我也晓得你心里很瞧不起我,但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命,一出生便不愁吃穿,这辈子最大的困扰无非就是科举,考不中,你继续做你的富家子弟,什么时候来了兴致,便跑到青楼劝人从良,我们能有多少觉悟,怎么能跟你们这些平日里谈论治国安.邦、民生大计的读书人相比?我看呐,你还是别费心思了。”

梁玦默了会儿:“我知道一个人,从前跟你一样,在风尘里讨生活,后来她改名换姓,给长官做幕宾……”

“你说县衙里那位宋先生?最近她风头很盛,前日还在宝宣书院讲自己学幕的经历,很令人钦佩,这条街上好几个姑娘听说她的事迹以后都从良了。”楚娘笑:“宋先生的确了不起,可如她这般气魄、才华,还有背后吃的苦,有多少人能做到呢?你想叫我干些清白的营生,不就让我吃苦吗,可是凭什么你们一出生便享受锦衣玉食,而我就非要吃苦呢?我不懂这个道理,也从来没人教过我,如今泥足深陷,断然出不来了,你还是救救那些尚未堕落的小姑娘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