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虽爱附庸风月,仕途不顺,但一身所学皆是由父亲亲自教导的。
人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因刻板固执,不易变通,又自身无心官场,是以仕途不显。
母女二人在屏风后立了不久后,便回了内院。
路上贺明蓁一直低着头,发间的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着,一句话也无。
贺二夫人望着女儿低垂的头,心中一阵叹息不忍,可事已至此,现下却是再无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回到贺二夫人的院子后,母女二人说了会话,考虑到女儿大病初愈,便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这次见过何为安后,贺素卿便去西跨院禀了父亲,说自己已经见过了何为安了。
人品才学确如父亲所说,皆是不俗,不出意外的话,年年的婚事会尽快定下来的。
贺二夫人虽心中还有不甘,但也知道此事已难再转圜了。
几日后,只带着身边的老嬷嬷轻车回了趟娘家忠勤伯府。
忠勤伯府的夏老伯爷也就是贺二夫人的亲爹,年愈古稀,近十来年迷上了修道成仙之事。
早几年就搬到城外香云山上的道馆内去虔心修行去了,一年都难得回来几次。
贺二夫人知道今日是哥哥的休沐之日,便早早的赶了过来。
和嫂子钟氏道明来意刚聊了几句,贺二夫人的同胞哥哥夏言均便赶了过来。
知道妹妹来意后,夏言均沉默了片刻。
外甥女那日在纪府落水后,他也曾派人去过贺府探望过。
京中关于外甥女的流言,他更是早就派大理寺的人调查过。
倒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据他所查到的消息,事情实在是一团乱。
流言的幕后推手和纪家有关更是牵扯到了忠勤伯府。
他实在是不敢告诉自己的这个妹妹,就怕依着她的脾气,会不管不顾的找对方撕破脸。
然依旧对外甥女的事情毫无帮助,纪家势大,现在并不是闹僵的好时机。
夏言均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既然妹夫和贺老都已同意,妹妹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那何为安哥哥也曾托人仔细打听过,除家世清贫些,其他到皆无可挑可处。”
“此人年纪轻轻毫无家中助力竟也入了翰林,假以时日,加之贺府和伯府的顾携,定能让他留任京中,仕途坦荡。”
贺二夫人除了嫌弃何家清贫之外,最担心的便是女儿嫁了他之后,万一翰林院的散馆考核未过,被派到外地出任,那她的女儿也要跟着去受苦。
公爹虽掌翰林院,但铁面无私,为人清正,断是不可能会为了此等小事而特殊对待他的。
想着哥哥身为大理寺卿,既然他都查了那何为安没问题,那想来应该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听哥哥这么说了后,贺二夫人心中稍稍又放心了些。
又聊了几句后,推辞了兄嫂的挽留,带着嬷嬷又匆匆回了贺府。
自上次从贺府回来后,何为安便知道自己兵行险招这一步棋赌对了。
他知道在纪家设计这一出即疯狂又大胆。
可他何为安能走到今日靠的从来就不是老实和本分。
在这官僚横行,世家子弟遍布的上京城中。
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即便高中一甲也就是在金榜题名时那昙花一现,后大多籍籍无名。
更何况像他这种二甲出身多如过江之鲫的普通进士。
往往到后面不过都是成为了那些官宦子弟的垫脚石而已。
何为安不甘心,凭什么家中举全家之力,节衣缩食的供自己寒窗苦读十载,到头来仅仅是这么个结果而已。
他自问自己并不比京中官宦子弟差在哪里,就因出身不显。
凭什么像他这样进士们就要受到诸多不公待遇。
他至今仍记得自己幼学时期,夫子在和他们讲完,是非成败本无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个典故后那落寞无比的眼神。
夫子是建宁十年乙卯恩科进士,高中后被朝廷派往北边苦寒之地任知县。
一任就是六年,可惜这六年来因夫子不愿与当地乡绅同流合污,欺压百姓,被同僚排挤,上官呵斥,后被朝廷一贬再贬。
夫子彻底心灰意冷,愤而辞官归故里,在镇里开学馆授课。
正是因为当时学的那句话,和夫子那时的神情激励了自己,每每当自己坚持不住了时,凭着那一股蛮劲。
他也成为了建宁三十年恩科他们那个州县唯一考出来的进士。
他如今虽入翰林的庶常馆学习,即使三年后考核合格,可若是想在这盘根复杂的朝中立稳脚步,凭着毫无背景的自己单枪匹马闯出一番天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朝中局势波谲云诡,天下能人尽聚于此。
这上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能人异士,唯有权势才是立足之根本。
便是那年少意满的探花郎,为了那权势更是能眨眼就抛弃与自己相伴多年的发妻另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