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烟西台记事 温三 3374 字 6天前

欢意茶楼的掌柜的,也是喜欢炼丹画符的那一类人,小二在欢意茶楼做了快十年了,他家掌柜的那些本事都是从谁跟前学来的,他也知道,秦鹿便是一直跟着那人身后的。小二曾有幸见过对方一面,那时掌柜的吃错了丹药,口吐白沫,脸如死灰,还一个劲儿地呕血,抓着他的手便说算出来了,只有三天的命,让他赶忙去轩城秦戏楼找人。

然后那人便来了,秦鹿是跟在他身后的,看见掌柜的还调侃他一句病从口入,然后这两人便与掌柜的一同待在房间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家掌柜的生龙活虎地跑出来,还有些精力旺盛无处发泄,找了城内青楼花钱请了位姑娘,几个时辰才回来。

回来时,那位已经走了,秦姑娘留下来笑话他一阵子,又给他留了点儿东西,几句叮嘱,这才离开。

将人带到谢尽欢的房门前,小二敲了敲门,对里头道:“掌柜的,秦姑娘来了。”

便说这一声,房门就开了,谢尽欢大约猜到了秦鹿会来找自己,却没想到一年多没见的人站在跟前,他还没开口恭维一声‘秦姑奶奶’,寒暄的话也未起个开头,对方便一伸手道:“老谢,给点儿银钱。”

谢尽欢险些脱口而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不过瞧见秦鹿伸手要钱的是挂了五个戒指的右手,于是顿了顿,斟酌改为:“你要多少?”

“一千两吧。”秦鹿说。

谢尽欢顿时伸手捂着心口,下巴上的小胡子都翘起来了,他连连后退,摇头说了句:“没有没有,我就是个老老实实开茶楼的,哪儿有那么多钱,这满院子的伙计,还有一个唱书一个说书的两位先生供着,又因万色楼引人过去,已经几个月没挣银钱了,开口便是一千两,你……”

你怎么不去抢?

这话,在谢尽欢看见秦鹿微微眯起双眼时,吞了回去,心里却在腹诽,你家那位王爷分明腰缠万贯,金山银山,坐吃西齐留下来的宝库,为何不找他要?反而来为难他这种做小本生意的呢。

谢尽欢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服,瞧见秦鹿身后跟着的李传,多嘴问了句:“秦姑奶奶要钱作甚呢?”

“去万色楼,找消遣。”秦鹿坐下,见谢尽欢跟前的桌子上摆着几盏茶,打开红烟直冒,等到她挥了挥手,才见里头泡了一朵粉红的牡丹花,花朵在茶水中正艳,花瓣透明如晶配着浅金色的茶汤,发散淡淡香味儿。

秦鹿抿嘴一笑,抬眸看向谢尽欢时,谢尽欢知道自己即将要被算计了。

“你若给我一千两,我让贪贪出来陪你玩儿一天,怎么样?”秦鹿问完,谢尽欢便直摇头,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过不去了,还不等脑子做决定,脑袋便点了好几次,张嘴就说:“好好好!”

说完好,他转身便从床底下掏出了个木盒子,从里头翻了一沓银票出来,李传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几千上万两的银票得有几摞书那么厚,谢尽欢从里头找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出来,递给了秦鹿后,满心欢喜期待地等秦鹿放贪贪出来。

秦鹿收了银票,又指着一处道:“那五十两也给我。”

一千两都给了,五十两又算什么,谢尽欢拿了五十两银票再给秦鹿后,秦鹿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尾指,暗红色的戒指如血一般,立刻从里飞出了一缕红烟,身穿牡丹红裙的女子一头棕色长发高高挽起,上头朱钗宝饰,异常华丽。

女鬼贪贪生来媚骨,浑身玉白,露出的双肩几乎透亮,含笑的双眼也能勾魂摄魄,如若万色楼里的人瞧见了贪贪,恐怕胡殷儿便没戏可唱了。

要说花魁,还是贪贪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姬算得上是真正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贪贪葱白小手扶了扶头上的红花,微微颔首屈膝给秦鹿行礼,能叫人酥到骨子里的声音道了句:“秦姑奶奶好。”

秦鹿对贪贪笑了笑道:“你好你好,麻烦你个事儿。”

贪贪红唇微扬,柔顺道:“秦姑奶奶吩咐。”

秦鹿指着谢尽欢的方向:“今晚陪他玩儿。”

谢尽欢自看见贪贪时,脸就红了,桌上的牡丹花茶倒了出来,泡开了的牡丹花揪成一团,茶水被谢尽欢沾了些许,抹在乱糟糟的头上,勉强将自己整理得能见人了,又不知从哪儿扯来了一件宽敞的衣服,在秦鹿指着自己,叫贪贪陪他玩儿时,撇过脸不好意思,伸手将衣服递过去道:“贪贪姑娘,先穿上。”

贪贪双胸半露,裙摆开叉几乎到胯,光是站着便有不少风光,一旦走起路来像是随时能被人窥探到什么似的,但她还是接过了谢尽欢的衣服,有些惊讶道:“我居然能碰到。”

谢尽欢不好意思说,这是他画了好多符,以符火一起烧的,贪贪自然能碰到。

贪贪将衣服披在肩上,软软地往茶桌对面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谢尽欢勾了勾手指问:“谢公子想与奴家怎么玩儿啊?”

谢尽欢赶忙将茶桌收拾好,慌乱地从旁边拿出一块棋布铺上,又找来了两盒棋子,全程不敢看贪贪的脸,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他道:“下、下棋吧。”

“奴家不会。”贪贪有些为难。

谢尽欢像是憋足了气似的说:“我教你。”

“那就多谢谢公子了。”贪贪又是一笑。

秦鹿看不下去了,一副像是吃了什么恶心东西的表情,拉着李传便朝外走,银钱到手,先去万色楼,见了胡殷儿的面再说。

说来也巧,今日刚好是万色楼内每逢七日让胡殷儿出来跳艳舞的时候,秦鹿无需花一千两,便能远远地看见胡殷儿于珠帘后头搔首弄姿的样子。

她与李传再去万色楼前,天将黑了,西侧太阳已经落山,一片红霞也退了大半,现下只留几缕紫云还在飘着,半圆的月亮当空。秦鹿在去万色楼前,先去了一旁的巷子里,从袖中掏了黄符出来,不知念了什么咒,那黄符的符灰贴在她的身上,倒是让她换了套男子的衣服。

银簪摘下,秦鹿从一旁的墙上抹了把黑灰涂在嘴唇上方,再出巷子时李传见了她,有些语塞。

“怎么样?像个小公子吗?”秦鹿问。

李传老实摇头,秦鹿啧了一声,皱眉道:“不管了,混进去。”

现下正是人多的时候,往往十几人一同入了万色楼,大多都是脑满肥肠的富商,也有几个穿着打扮比较普通的年轻男人,恐怕是因为胡殷儿花名远播,故而慕名而来,平日里也没钱在这地方消遣。

秦鹿与李传混入了人群当中,人中不乏个子矮的,秦鹿穿着普通,不算突兀,人一多,里头喧闹声传来,也无人看得出来这身穿男装的小个子究竟是不是女扮男装的。

秦鹿没凑前,只找了个便宜的角落坐着,万色楼内的茶水都是龟公端上来的最低消费,不吃也得给这个钱,至于其余还想再点的,那得另外算了。

秦鹿单手捂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微眯起是双眼,额前几缕碎发落下,高高扎在脑后的头发有几股披在了肩上。她长这么大,活这么多年,还从未来过青楼,现下一来便来了个分外热闹的,周围金发碧眼的女子穿着暴露,身上的几块遮羞布欲盖弥彰,没说到两句话便软软地依偎在了男人的怀中,语言不通也无碍,她们哼哼就好。

这一堂**混乱,倒是叫人大开眼界了,鼻前嗅到的都是酒肉味儿与惑人的熏香,秦鹿心想若是她家王爷在场,肯定得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俗’字。

李传自入了万色楼,便有些惴惴不安,秦鹿随遇而安地快,桌上放着的酒菜照吃不误,水煮花生的味道也很香,抓着一把在手上尝。

万色楼的大堂内有个舞台,异国女子现下正在上头跳舞,有些楼兰那边过来的,身上戴着许多金花珠宝,于灯火下闪闪发光,直到屋外的天彻底黑了,两人坐在这里头也好一阵子,周围的灯火才被灭了一半。

好戏即将上场,众人在一阵哄闹之后顿时屏息以待,秦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只见从天而降挂下的珠帘遮住了众人的大部分视线,于那舞台后头出来了个身穿紫裙的女子,身段婀娜,如妖似媚,伴着一旁小姑娘几分娇弱喘气声唱的淫词艳曲,一件件衣服从里头脱了出来。

葱白的手指将薄纱轻衣从珠帘里头扔出,直到后面台下男人各个儿如恶狼睹食,珠帘之后一片肉色,墨发披下,偶尔几抹烛光下展露的面容,虽浓妆艳抹,却也的确异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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