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也不推辞,叫了一声“安先生”当是打招呼。他上一次见到安先生的时候还是十多年前,当时安先生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而现在却已经须发皆白了。
穿着灰白的道袍,倒有了几分道士的模样。
“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外公。”安先生说。
晏安倒水的动作一顿,惊愕的抬起头。
晏安知道他父母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别人都说他妈妈是买来的童养媳,爷爷虽然一直否认,但也从未提过外公外婆。
渐渐的,连他自己也有些相信了。童养媳又如何?在晏安有限的记忆里,他妈妈虽然身体不好,父母却一直非常恩爱。
但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有外公?还是除了爷爷跟他们家基本毫无交集的安先生?
安先生拿起水喝了一口,“我其实不是本地人......”
安先生全名安岩,是个孤儿,他师父收他入门时便说他天赋百年难得一见,因此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希望他将玄学一门发扬光大。
安岩好学,果然不负师父厚望,年纪轻轻便声名大噪,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日上门求他看风水相面的人络绎不绝。
然而玄学总逃不过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钱,命,权”,入这一行越深越便逃不过这个命理,必中其一。
安岩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失去了最敬爱的师父,随即是相爱的妻子。
那时候他满心以为自己可以改命,不受五弊三缺之苦。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
这个世界运行有他自己的法则,窥探天机改变事物运行规则的要遭到上天惩罚。事物发展有着自己的因果,强行插手改变因果,那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一个人再厉害又怎么能跟天斗?安岩不是执着于名利的人,知道自己逃不过五弊三缺后,为了不失去幼女,于是隐姓埋名,彻底从风水界销声匿迹。
他来到了延津县,见到了独自带着儿子的晏爷爷。
于是晏爷爷家多了一个女儿,而延津县多了一个道士。
这些年来也有人找安先生看风水,但都是为求心安的小富商,他们中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当年安岩的事迹,是以安先生隐姓埋名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这件事情被两个老人瞒了近40年,从晏安父母都还是孩子的时候直到现在晏安已经成年。
安先生说完后便仔细看着对面的晏安,究竟和照片里的人是不同的。他没有急着让晏安叫他一声外公,而是让晏安慢慢消化这些消息。
他尽量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然而晏安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眼底的期望?
只是,对于缺席了二十年的人,那两个字晏安没有办法轻易说出口。尤其之前他还怀疑过自己的死是不是与安先生有关。
现在一想他之前的怀疑也有不合理之处,不说小时候安先生救过他,就是那诡异的梦游一样的行为,目的地不是这老道观,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b市。
晏安抿了抿唇,“既然瞒了这么久,现在为什么要说?”他直视着这个面容苍老的老人,想要一个解释。
“你应该发现了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