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对团练的动员,则主要通过社学来完成。社学,往往由当地有功名的士人主持,以诗会、笔会、书院的形式,连接散布各村的教书先生,秀才,乡绅等等,一旦有事,便传檄乡里,各乡团练,共同进退。
广东民风彪悍,团练处处可见,清廷想利用这种力量,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团练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有什么用呢?
英军上不了岸,自不必说,如果英军上了岸,团练真的能起到“使匪类饮食断绝,四面受敌,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吗?
不可能的。
团练并非游击武装,它必须立足于村舍,拒敌与村外。
但近代以来,随着火枪火炮的普及,已经不存在西方军队打不开的村寨。
即使团练装备了喝西方一样的火枪火炮(这是不可能的),组织和训练上的差距,团练也不可能抗拒西方军队入侵。
而那种乡村连锁,村村互通,敌到甲村,全村已经转移到乙村,甚至全村撤退到山里,坚壁清野,绝不与敌共存的人民游击战,必须依靠全局性的强大组织,这种组织,不是清政府所能代替的。
但这些话怎么和怡良说得清呢?楚剑功只好说道:“院台不如先让广东各村,健全保甲,将各村各乡有用之人,列名在册,一旦事起,便可依着名册召集。”
“正是如此,”怡良抚掌赞同。
从巡抚衙门退了出来,楚剑功便去李氏船行公馆找李颖修,说了今日的事情。
“他要保甲,便由他去吧。”李颖修和楚剑功倒是一般想法。
“那是自然,我只是由保甲,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
“动员。民众的动员,物资的动员,等等。”
“这是个大问题。我们现在能调动的力量,只有朱雀军。广东富庶,无论人力,财力,在民间都极为丰富,可惜不得其用。官府……”
“官府先不要管他,我和你现在已是官身,自有机会上下其手。关键是民间。”
“动员民间,无非两条路,一是学社,二是会党。”
“不要找会党。”楚剑功厌恶的说。
“你看你看,”李颖修嘲弄的指着楚剑功,“你这‘历史偏见综合症’又发作了吧。会党不堪大用,但并不是不可利用,不能改造。”
“利用,我有啊,漕帮、排帮,扬子帮,改造我也有想法,慢慢渗透,用这些帮派中的人物,组一个船务公司。不过现在还没有太具体的思路。”
“用漕帮组船务公司?到底是我们渗透他们,还是他们渗透我们?这种百年老行当,盘根错节,和他们搅在一处,过不了多久,朱雀军分舵就建起来了,清兵绿营里,天地会背景的小团体还少吗?”
“你也知道啊,还叫我找会党。天地会、红钱会,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会党不行,那学社呢?都是读书人哪。如果令尊还在世,说不定可以大有作为。”李颖修指的,是楚剑功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在武昌开学馆的老夫子。
“社学,在表面安稳的世道上,总是站在既有秩序一边的,夫子士人,不足用。”
“所以,我们只有另起炉灶。”
可是怎么另起炉灶呢?战争之伟力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但不是随便在田里抓个老农,便有战争之伟力的。
“你说,我们派些人到各乡间庙宇学狐狸叫怎么样?大楚兴,剑功王,挺合适。”李颖修故作正紧。
“行啊,这样吧,不如你去雕个独眼石人,放到珠江底。”
两人寻思良久。
“不如均田免粮吧。”
“朱雀飞来不纳粮怎么样?对呀,十八子,掌神器,不就是你李道台吗?”
不管是装神弄鬼,还是劫富济贫,都要有当时社会形势的配合,在清朝这种表面承平,一潭死水的局面下,孟浪行事只会暴露自己。
组织啊组织,你在哪里?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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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蔡李佛
11月28日
“外是筋骨皮,宛如脆铁皮,内存一口气,铁皮变精钢。”
众位弟子们,跟着师兄,喊着号子,一招一式的演练着。
蔡李佛的创始者,现在的掌门人陈享,在边上负手而立,他大约四十多岁,面容温和,双眼却炯炯有神,盯着庭院中这些稚嫩的弟子们。
陈享年轻的时候,先后师从江湖拳师佛广,南拳大家李友山,和少林门徒蔡福,佛广拳路简单实用,李友山深得南拳精髓,小巧灵动又不失力道,更创下一路小擒拿手,蔡佛少林正宗,根基扎实,招式严整。
陈享集三家所长,创下这蔡李佛一脉,门下弟子极多,他的嫡传弟子过百,再传弟子恐怕已近千人。陈享俨然广东武林泰斗。
突然,他把头扭向大门处,这时,就见门哗的一下就推开了,张兴培站在门口,身边跟着翟晓琳等三人。
陈享眼神一挑,张兴培等四人纳头便拜:“师父,徒儿们回来了。”
这时,庭院里的众位弟子们都想过来打招呼,陈享喝道:“你们继续,别松了气。”
又转头对张兴培等人说道:“回来就好,随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