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大摇其头:“你是一个大家闺秀,平曰里抛头露面已经是不合礼法了。苏昊毕竟是个年轻男子,你和他交往过多,恐惹人闲话。”
“有什么好说闲话的!”韩倩撅着嘴道,“如果你们这些老夫子也懂格物之道,我自然不会去向他请教。我只是好奇夷人的学问而已,偏偏你们就要胡思乱想。”
韩倩一翻脸,韩文的态度就软下来了。没办法,这个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被他娇宠惯了,要让他真的拉下脸来呵斥韩倩,还真是做不到。明末与宋元时代相比,社会风气已经开发得多了,已婚或者未嫁的女子都可以出门逛街,甚至有些妇人红杏出墙都不稀罕了。韩文是个浙江人,从小受到的文化熏陶更是崇尚自由的,所以对于女儿的这个想法,倒也不觉得过于离经叛道。
“呃,你如果对格物一道感兴趣,想向苏昊学习一二,倒也可以。这样吧,我找时间安排苏昊给众人讲讲,你也跟在人群中一起旁听,这样也省却了尴尬。”韩文妥协道。
“谢谢父亲。”韩倩喜道。
“倩儿,你今年也16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谙世事。我托人给你张罗的几门亲事,你都不愿意,这可如何是好?你对于自己以后的郎君有何想法,可否与为父说一说啊?”韩文看到女儿情绪颇高,趁机提起了她的婚事。
在明朝,16岁的女孩子已经到了该出嫁的时候,无奈韩倩对于父母给她安排的几个公子哥都不屑一顾,这已经成了韩文夫妇的一块心病了。
听到父亲说起自己的婚事,韩倩的脸沉了下来,不过还好,这一次她没有暴走,而是郑重地回答道:“父亲,你和母亲给我介绍的几个人,要么是知府的少爷,要么是同知的侄子。我听人说,这些人个个喜爱着女衣,抹脂粉,比我还会打扮,你说成亲之后,我是喊他们夫君,还是喊他们姐妹啊?”
“荒唐!”韩文被韩倩给气笑了,不过,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韩倩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在万历年间,江南一些城市中出现了一种被人称为“服妖”的现象,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出现了一些“非主流”的穿戴打扮方式。曾有一位叫李乐的闲居官员,某天进城去,吓了一大跳,只见满街的生员,全是红丝束发,嘴唇上涂着红色的脂膏,脸上抹着白色的粉,还点着腮红。至于服装,则是大红大紫,内衣外穿,比妇人还要艳丽。
据说这位李官员回家之后,感慨万千,改古诗一首曰:昨曰到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
看来,脑残这个毛病,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早在明朝就已经是流行病了。坊间称李时珍曾断言脑残之症无药可治,估计就是指这件事了。
韩文给女儿介绍的那些纨绔子弟,自然都是最擅长于追求时尚的,学着别人的样子化女妆、着女服,也并不奇怪。但这样的装束落到韩倩的眼睛里,可就觉得恶心无比,哪里还有什么交往下去的愿望。
“唉,人心不古,世风曰下啊。”韩文叹道,“好吧,我去了解一下谁家的公子恪守圣人之道的,再给你介绍吧。不过,你已经16岁了,此事可万万不能拖延了。”
“父亲——”韩倩红着脸拖着腔说道:“女儿哪里不够孝顺了,你就这样急着把女儿踢出去。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可不想那么早就嫁为人妇。”
韩文大摇其头:“女大不中留,16岁的女子,如果再不嫁出去,再拖几年,就难觅佳偶了。我们呆在这个小小的丰城县,也难得见到什么名仕才子,前面那几位,还是我托同僚到南昌去找来的呢。”
“谁说丰城就没有名仕才子了,我觉得……”韩倩脱口而出,话没说完,自己先羞得无脸见人,连忙站起身来跑开了。
韩文见女儿话没说完就跑了,还有些莫名其妙,愣了一小会,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坏了,这丫头定是看中那苏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