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昊和徐光祖都不知道,曾奉先在联合豪强地主出资请土匪前来诛杀苏昊一行的时候,也曾想到了土匪是否能够敌得过官兵的问题。他明白,这件事要么不办,要办就必须成功,否则,遭遇袭击的苏昊势必会以雷霆之势予以报复,届时曾奉先以及所有参与此事的地主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出于这样的想法,在与庞登魁联络之后,曾奉先又去找了另外一股势力,那就是盘踞在盐城海滨的倭寇。
盐城县濒临海边的地区,是大片的盐碱滩涂,这些地方无法耕种,只能生长芦苇,所以很少有人会到这一带来活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一支倭寇来到了这里,在芦苇荡中建立了一个营地,并屡屡从此处出发,前去搔扰周边府县的百姓。
淮安府上下的官吏们都知道这支倭寇的存在,但大家都讳莫如深,不向上级提起。也许是出于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想法,这支倭寇在淮安本地作恶并不多,偶尔袭扰一下盐城县下面的一些乡村,抢点粮食,或者掳掠几个女子,这样的事情在其他地方也是经常发生的,当地官员又有何必要去追根究底呢?
发展到后来,倭寇甚至还会到县城或者镇上去闲逛,买东西、下馆子、逛窑子之类,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倭寇,但衙役、官兵都不去招惹他们,大家相安无事、相敬如宾。
曾奉先担心庞登魁无法消灭苏昊的队伍,灵机一动,便想起了海边的这群倭寇。与大明官兵相比,倭寇的战斗力是惊人的,几十名倭寇追着几百名大明官兵满处跑的事情,在各地都时有发生。曾奉先相信,如果他能够把倭寇请出来,那么这一仗就稳艹胜券了。
当然,曾奉先也知道,要请倭寇帮自己打仗,花费远比请庞登魁要大得多。而且,与倭寇合作,颇有些养蛊的意思,惹上身了,以后就很难摆脱了。倭寇在盐城建窝点,偶尔会派人到周围的豪强地主那里索要一些保护费,这些豪强地主除了给钱之外,并不与他们发展什么更亲密的关系,也是担心与他们靠得太近会有麻烦。
这一次,曾奉先是已经走投无路了,明知勾结倭寇是饮鸩止渴的事情,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端起了这杯毒酒。
藏身于盐城的这支倭寇,匪首名叫池田次郎。曾奉先托人与池田次郎取得了联系,先付了1000两银子的定金,请他们在庞登魁这帮人的背后埋伏。双方约定,如果庞登魁打败了官兵,那么池田次郎他们就不用出手,这1000两就算是跑腿费。如果庞登魁他们失手了,就会向池田次郎埋伏的这个方向败退,把官兵引过来,再由池田次郎带倭寇伏击官兵,事后按倭寇杀死官兵的数量付酬,每名官兵折20两银子。
事实表明,曾奉先的谨慎是没有错的,庞登魁果然失手了。他按照约定,带着土匪向倭寇埋伏的方向逃跑,胡开相和钟大任二人率领官兵随后追赶,正撞进了倭寇的埋伏圈里。
说起来也是奇葩的事情,池田次郎带领的倭寇,不过只有100多人,但甫一现身,就把两个千户营的官兵吓得魂飞魄散。胡开相和钟大任勉强指挥着士兵与倭寇战了一会,吓破了胆子的明军士兵根本没什么斗志,被倭寇杀掉了几十人之后,就全线崩溃了,胡开相和钟大任带头逃跑,其余士兵就跟在主将的身后,没命地狂奔。
池田次郎记得与庞登魁的约定,知道杀的官兵越多,就能够拿到越多的银子,所以便号令手下发起追击。庞登魁见倭寇得手,精神振奋,带领土匪回过身来,也开始向明军追去。
这就是徐光祖和苏昊在土坡上看到的场景,一看明军后面那些匪徒的装束和长刀,徐光祖就认出来了,这些人就是肆虐沿海地区的倭寇。
“这个曾奉先,居然敢勾结倭寇,这可是当千刀万剐的大罪!”苏昊恨恨地说道。
“苏主事,此事曰后再议,咱们还是赶紧撤吧!”田有年一听说有倭寇,肚腿子就开始抽筋了,连忙拽着苏昊的衣襟劝告道。
苏昊扭头看着徐光祖,问道:“徐叔,你觉得咱们当如何做?”
徐光祖面无表情,看着苏昊答道:“苏主事,你是主将,你说当撤,老夫就随你撤。你想战,老夫这条命就交给你了,陪你一起战个痛快。”
苏昊道:“徐叔,战与不战,取决于我们能不能战胜。如果是必败,我也不会拿将士的命去赌气。如果有胜算,为什么不战!”
徐光祖道:“胜与不胜,取决于主将敢不敢战。不过是区区百十个倭寇,咱们加上河道、淮安卫的兵马,足足有2000余人,这样的仗都打不胜,还算什么男人?”
“好,既是如此,那我下决心了,战!”苏昊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实,在苏昊的心里,原本就是打算与倭寇一战的。他手上有200多士兵,虽然多数人训练的时间不长,但抵抗100多人的倭寇,也不见得就会不敌。最关键的是,他的手上还有燧发枪和手雷这两件利器,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先进武器。
在此前对付庞登魁等土匪的时候,苏昊没有把这些武器拿出来用,因为邓奎说过,打土匪的目的在于练兵,如果动用了这些火器,练兵的效果就达不到了。现在,面对着穷凶极恶的倭寇,也到了动用这些大杀器的时候了。
在苏昊计算自己这方战斗力的时候,是直接把河道和淮安卫的那些兵马当成空气的,这些废柴士兵只能打顺风仗,一遇强敌就全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