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胡掌柜和荷官三个人一唱一和,很快就让莫三签下了一纸协议,承诺以家里的土地和住房为抵押,从胡掌柜手里借白银五两。银子按“九进十三出”来算利息,也就是莫三名义上借五两银子,但实际只能拿到四两半,而还的时候,却需要还六两半,多出来的那些,就是借款的利息。
协议写好,双方各执一份,莫三的那份,便被熊民仰接过去揣进怀里了。胡掌柜拿出四两五钱银子交给莫三,莫三把那五钱的零头扔在赌桌上,说道:“押五钱,这回押大!”
“好咧!”荷官乐呵呵地举起骰盅,他决定不再与莫三兜圈子,而是要以出千的方法,尽快地把莫三借到的银子都赢走,这是兴隆赌坊的惯例了,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把农民手里的土地逐渐兼并过去的。
“且慢!”一直没吭声的廖一明突然从莫三身后闪出来,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荷官的动作。
“什么意思?”荷官诧异地问道。。
廖一明道:“这一把,我替你摇,行吗?”
“这怎么行,你是玩家的人,怎么能摇盅子?”荷官斥道。
“怎么,你这盅子由谁摇,还能摇出不一样的结果?”廖一明淡淡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荷官愣了一下,急忙否认道。
荷官不知道,廖一明在加入勘舆营之前,也曾在淮安那边的赌坊里做过杂役,对于赌坊里的各种千术多少有些了解。刚才,他躲在莫三身边,一直都在注视着荷官摇骰盅的手法,他确信,这些骰子里面肯定有问题。
在此之前,廖一明并不急于要去拆穿荷官的千术,按照李贽他们的安排,他必须让赌坊进行充分的表演。现在高利贷商人已经露面了,各种坑人的条款也已经白纸黑字写出来了,到了找茬向赌坊发难的时候了。
“既是没差别,何不让我替你摇几把呢?”廖一明说道,眼明手快地从荷官手里夺过了骰盅。荷官有意上前抢夺,却被随后跟上的尹国贤给拦住了。络腮胡和胡掌柜见状,也都是愣住了。
廖一明好整以暇地从骰盅里把几枚骰子抓起来,在手里轻轻地把玩了一番,然后把它们扔回骰盅里。他学着荷官的样子,把骰盅举起来摇了几下,然后往桌上一扣,喊了一声“大”,揭开骰盅一看,骰子的点数果然是“大”。
荷官以及络腮胡、胡掌柜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他们已经悟出来,对方这帮人肯定是来找麻烦的,至于为什么要找麻烦,他们倒是一时想不明白。
“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荷官把手抱在胸前,冷冷地对廖一明问道。
廖一明微微一笑,道:“兄弟只是看你太累了,替你摇一把而已。你看,我刚才开出来是大,是不是我家三哥赢了?”
“你摇的,岂能算数?”荷官说道。
廖一明道:“这么说,你摇的就算数了?”
荷官道:“那是自然,我是荷官嘛。”
廖一明道:“荷官出千,也能算数?”
“你说谁出千?”荷官正色道,“兄弟,乱讲话是要坐牢的。”
廖一明用手捏着一枚骰子,说道:“这骰子里面如果没有灌水银,那就邪门了。我想知道,你家的骰子,要灌水银干什么?”
“谁说灌水银了?你别血口喷人。”荷官色厉内荏地喝道。
廖一明也不跟他多说,只是把骰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抄起桌上一个石头的镇纸,往骰子上狠地一砸。这骰子原本就是牛角所制,强度不大。这一砸,骰子一下子碎成了几块,一滴亮闪闪的水银赫然从骰子的中心流了出来。
这边的争执,早就吸引了不少赌博者前来旁观,见骰子中间果然出现了水银,那些真正的赌徒全都炸了锅了:
“尼玛,闹了半天兴隆赌坊还真的出老千!”
“怪不得我总输,原来是荷官出老千啊!”
“什么兴隆赌坊,分明就是抢钱的地方,亏我还在这玩了这么久。”
“……”
再没有比输红了眼的赌徒更冲动的人了,在见着真实的证据之后,这些赌徒更是怒不可遏,有人揪着荷官要他们说个明白,也有人直接就把赌桌给掀了,还有人扬言要去县衙告状,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各位,各位,别听这几个人的!”络腮胡也顾不上再装赌徒了,他跳上一张赌桌,对众人喊道:“这几个人是来砸场子的,这枚骰子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根本就不是兴隆赌坊的骰子。兴隆赌坊家大业大,哪有出千的道理!”
“砸场子的?”听络腮胡这样一说,许多赌徒变得糊涂了,他们不知道是该相信赌坊好,还是相信廖一明等人好,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熊民仰一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