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棋盘旁边,还站着一位裁判。
秦隐虽是内宴的裁决者,却也不算干裁判的活,他主要负责后半段,排名出来后,众位国手和名士会从中择选徒弟,如若遇到男女必须对弈的情况。
便由秦隐来进行裁决,且不能是对外的公开赛事。
此时,秦隐退回了二层楼阁,同一众国手和名士们一同俯瞰下面的赛事。
而山河棋院内宴所设场所,是依山而造的天然楼阁,在楼阁边上是一座不高的山坡,坡顶有一株大树,树影盖住了大半的黄土地。
以及,一双黑色的长靴。
***
宣采薇的“以一挑五”,并不是连打五轮,而是同一人下完一子后,就要立马赶赴下一个棋盘。
所以,宣采薇必须记住五个棋局,且胸中都得有应对之法,还不能慌乱,记错搞混这五个的棋局。
这除了需要极强的记忆力和推算能力外,还需要庞大的大局观以及非常人的坚毅心态。
毕竟如果其中哪一局崩了,心态跟着崩了,那么将会全军覆没。
大魏十二杰连同另外两位名士,也就是山河棋院的院长以及宫里专门教皇子下棋的宫棋博士,均是对此次“以一挑五”的战局结果有所猜测。
当然大多只是猜测宣采薇全灭,或者是赢个一两局。
毕竟在他们眼中,刘小小和宣静姝,宣采薇或是能艰难得胜,但面对琼酥,公孙笑柳和苍玲珑,无异于是面对三座大山。
而宣采薇还想一次攀三峰。
大言不惭,实乃大言不惭!
而且这还是众人觉得宣采薇有几分厉害的情况下,如若,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这般妄言,正好让这位不把围棋放在眼里的女子,好好吃吃教训。
宣采薇的豪言壮语落得快,内宴这十四位名士,还没能了解宣采薇在“外宴”的风光往事。
不过,梨生居士见自己的女儿并没有进入内宴,心里或多或少有所猜测,再加上她对宣采薇的棋力比在座其他人了解的多一些。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但即便如此,梨生居士对于宣采薇“以一挑五”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也无妨。
年轻人,气焰盛些,更显朝气。
大皇子见一旁的记录官仔细听着十四位名士的话,提笔快速记录着。
眼珠微转,不自觉看了一眼身旁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状若老僧入定的秦隐道。
“看来宣三小姐做了一项记入史册的壮举,不论她是何结果,棋坛历史上都会有宣三小姐的名字。”
“毕竟可是第一位在丹朱宴上以一挑五的女棋手。”
“秦隐,你说,这场战局结局如何?”
……
秦隐保有一贯的沉默,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大皇子面具下的长眉轻轻挑了一下,正有些索然无味般想退回自己的位置时,耳边适时出现秦隐的声音。
“我不知道,但……”
秦隐余光落在了记录官的本子上,嘴角微不可见地有上扬的弧度。
“但这不是结束。”
宣采薇的名字,从这一刻第一次记录在棋坛历史上,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
内宴焚香,香已然烧了一小半。
春风习习,似分外凉爽,但眼下在内宴庭院内对弈的六人却丝毫不觉凉爽。
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便是刘小小。
时间倒回到点香之初。
丹朱宴的比赛不同于寻常对弈的一点,便是点香计时。
毕竟即使参赛者有无限的时间和精力来对弈,但对于这群名士们而言,时间可是按金钱计算,等闲没得功夫耗在这等着。
所以,在既定的时间内,如若不能分出胜负,便以在规定时间内,谁圈占的棋盘面积多为胜。
这项规矩,无疑又增加了宣采薇这次“以一挑五”的难度。
她很难打后期翻盘战,只得时刻保持住自己的优势,才能稳操胜券。
当然,也不只有宣采薇知道这项规矩对她弊端,其他五位女棋手皆知。
所以,刘小小和宣静姝都是采取了“先下手为强”的战略,一上来就对宣采薇发起了强势的进攻。
然而同样是“先下手为强”的战略,刘小小的棋路又同宣静姝不太一样。
刘小小出身平民,棋路不像宣静姝那般注重世家的仪态风度,也跟宣静姝的想法不太一样,没想赢得有风度,只想赢。
所以,刘小小的棋路里处处都是陷阱。
好似宣采薇的棋是一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而刘小小的棋则是堵截她的山贼匪寇,还是只会用坑蒙拐骗偷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