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1 / 2)

温蘅自然不可能唤一声“弘弟”, 更别提皇帝心底那一声“弘郎”了, 仍是以“陛下”相称,太后无奈, 想是才相认了短短三个月,阿蘅一时还难以转变心理, 来日方长, 只能暂先由了她去。

原来, 太后将皇儿子嗣的希望, 全都寄托在皇儿最为宠爱、最常召幸、曾经有孕的冯贵妃身上,盼着今年春天,能再听到她怀孕的好消息, 没想到,春天到是到了,可糊涂的冯贵妃, 竟然做下这等歹毒之事,差点害了阿蘅, 也害人终害己。

冯氏如今的下场,已是皇儿念在过往情分上, 网开一面了,太后对冯氏甚是失望,可她细数着后宫妃嫔, 再没有哪位, 能像冯氏这般, 深得皇儿喜爱, 连冯氏都没能诞下子嗣,真不知她盼了几年的皇嗣,何时能来到这人世间。

太后目望向阿蘅的腹部,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转朝皇儿道:“哀家知道你对冯氏有情,哀家原也盼着冯氏今年能再有孕,但没想到她心思这般歹毒,令哀家失望,这样的人,不配做哀家孙儿、孙女的母亲,往后不要再提,你也莫要余情未了。”

皇帝“是”了一声,又听母后道:“子嗣之事,你真得上点心了,这事不仅是哀家盼着,天下臣民,也都翘首盼了好几年了。”

皇帝喏喏应声,眼神悄悄地往温蘅腹部飘,太后只听皇儿不停地“是”“是”“是”,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又在心底叹了一声。

她做这太后已有七八年,看着皇儿娶后纳妃,也有七八年,知道皇儿后宫虽有不少世家女子,但他从前就唯与皇后举案齐眉,后来,就只单单宠爱冯贵妃一人,诸如惠妃陆氏之类的妃嫔,虽然按着家族之功升迁位分,皇儿该给的赏赐半点不少,所给的体面半点不差,但并没什么特别爱宠,所赐恩露,也淡近于无,实不能指望她们诞下皇嗣。

如今,皇儿宠爱了数年的冯贵妃,自掘坟墓,自断了养育皇嗣的机会,而皇儿一向敬重的皇后,也没有这个可能。

她虽不理政事,但也不是半点不通,如果皇儿能像初登基那三四年,与皇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到现在,也许皇后早已诞下麟儿,可是依这几年朝廷局势,皇儿不可过于亲近皇后,皇后更是不可怀有身孕、诞下皇子,这子嗣的希望,半点落不到皇后身上。

太后暗在心底琢磨了一通,越琢磨越替皇儿心忧,他都二十有一了,登基都快有八年了,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若是寻常人家,可以不急,可这对需要子嗣绵延的年轻帝王来说,可不是好事,时间久了,朝野街坊间,不知能传出什么不利于皇儿的流言来。

只知道成日担心也毫无用处,事在人为,既然皇儿对剩下的后宫众女无意,这子嗣的希望,也落不到她们身上,那就让皇儿如选宠冯氏一般,亲自选挑心仪的女子入宫,既是皇儿自己心仪之人,他自然会爱宠有加,那女子定能承载诞下龙裔的希望。

太后心中想定,遂对皇儿道:“你登基七八年来,才只开过一次选秀,惠妃她们,都已是宫中的老人了,哀家也久不见新人,要不今春,再开一次?”

皇帝本来之前咳了半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正喝茶压压,听了母后这话,登时又给呛着了,他边剧烈地呛咳着,边紧张地悄看温蘅,口中直道:“不用不用……”

太后以为皇儿不想开选秀,是怕担个荒淫好色的声名,笑着道:“你后宫妃嫔本就不多……”

皇帝连连摆手,“哎呀呀”道:“太多太多……”

太后笑,“哪里多了,你自己数数,再想想你父皇的,你这若还叫‘太多太多’,你父皇那儿,算什么呢。”

皇帝在此事上,半点不想和他父皇看齐,温蘅在此,他和母后商量着开选秀,给他自己填充后宫选美人,这算什么呢?!

虽然知道他在她那里,印象差得不能再差了,但也不能再突破底线,往下跌了,皇帝坚持拒绝,义正言辞道:“母后,儿臣朝事繁忙,真的无心于此,请母后不用操心选秀之事。”

太后无奈叹道:“朝事要紧,家事也要紧啊,皇帝的家事,也是要紧朝事,早日诞下皇子,立下太子,方能人心平定”,说着轻拍了拍身边温蘅的手,“阿蘅,你说是不是?”

温蘅抬眸看了皇帝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她无波无澜的眸光,落在皇帝眼里,却搅得他心澜激荡,不冷不热的一声“嗯”,也似一道惊雷,砸得皇帝心一颤,明明温蘅半点不在乎皇帝的选秀之事,皇帝却从那无波无澜的一眼中,不知瞧出多少复杂的情绪来,那一声轻轻的“嗯”,仿佛也充满了冷眼轻视的鄙薄讽刺之意……

皇帝自我心虚地直发毛,赶紧在心中整理好言辞,端正了认真神色,明对母后,暗对温蘅道:“儿臣真的无意选秀之事,儿臣不喜莺莺燕燕环绕,儿臣看到身边女子太多,都感到头疼……”

皇帝的“忠心”还没表完,就被太后笑着打断,“尽胡说,前几年选秀时,哀家看你看得可认真了,对着来来去去的美人,俩眼睛都瞪圆了!”

皇帝简直要给他妈跪了,而太后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笑对身边阿蘅分享她“弘弟”的趣事道:“那时候一天下来,美人如流水一般,在眼前来来去去,哀家都看得累了、坐得累了,可皇儿的精神,好的不得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些世家女子瞧,选起来也认真得很,半点不含糊的,瞧上谁了,还要和人家聊上几句,问东问西……”

皇帝那时候,是被前朝咄咄逼人的华阳大长公主,给逼得无法,决意与世家联手,早在选秀正式开始之前,各大世家女子的名单,就已送到了他手里,妃嫔人选,其实也已根据朝事、根据各大世家的势力,以及对他这皇帝的忠心程度,在选秀之前,就已事先草草拟选了出来。

等到了选秀那日,在心里记着这份拟选名单的他,自然对那一排排的世家女子,上心地不得了,悄悄按着事先选挑好的妃嫔名字,一个个地对家世人脸,赠花或留牌。

因想着父皇在世时,他那一波后宫妃嫔,品性良莠不齐,成日勾心斗角,闹得后宫乌烟瘴气,皇帝生怕他的后宫也会如此,遂在对上人脸后,还都和人家聊上几句,考量下那女子品性如何,若是个争强好胜、野心勃勃的,纵是她在那份草拟好的候选名单里,他也要再掂量掂量,是否要为她的家族之势,将她选进宫来。

耳听着母后喋喋不休他在选秀那日,是如何如何认真,对那一排排的美人,是如何如何上心,皇帝暗暗急得后背都冒汗了,也顾不得孝顺礼仪了,捧起一杯新沏的湘波绿,结结巴巴打断道:“母……母后,您喝点茶吧……”

太后不渴,微摆手推开,仍对温蘅道:“哀家还记得惠妃原是被赠了花、撂牌子的,可她接了宫花,跪地谢恩时,含泪吟了一句《别君辞》,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皇儿一见,立就反悔了,让宫侍把花给收了,另赐惠妃玉如意、留牌子了,哀家当时在旁看着,心里都在发笑,原不知我那看起来正正经经的皇儿,是会这么心疼美人的。”

这事,皇后倒也是第一次听,她那时才十六七岁,心高气盛,后宫独她一人已有三四载,圣上乍然间要开选秀,召纳其他世家女子入宫为妃,她一时想不明白选秀之事与前朝的利害关系,心里过不去,身子也气堵得不舒坦,在选秀那日,遂就顺势称病,没有如仪亲临现场给自己添堵,也就不知平日看起来心宽爽利的陆惠妃,原来在选秀那日,还有这么一出。

《别君辞》,听着倒似情深,可看陆惠妃平日淡宠,却也似毫无心事挂怀,好像并不十分介意圣上是否宠爱的模样,与太后娘娘所说的选秀那日表现,大相径庭,难道她其实也是心系圣上,然而在宫中数年,一直淡宠无望,便只能将这份情意,默默压在心底,平日里装得宽心大度而已吗?……

……后宫女子,也真是众生百相,皇后在心底轻叹了一声,捧起手边的茶,慢慢地啜喝,皇帝可没喝茶的心思,所谓惠妃留牌一事,其实是他当时,本就提前属意陆氏入选,可选秀一天下来,他也累了,听腻了耳,看花了眼,一个不慎,给陆氏撂了牌子,等陆氏接花谢恩、流泪吟诗时,他听她自称陆什么,猛地想起陆家女在那张候选名单上,忙改了口,留了牌子,哪里是因为什么心疼美人哟!!!

皇帝有冤没法说,暗暗着急地看向温蘅,见她静静地望着他道:“陛下真是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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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我不是,我没有

上章的一些评论和回复~

煦凉评论:

毒可能就是长公主下的,实在想不到别的和女主有仇的了,还有明郎终于要和狗子对上了,好期待,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谁碰到这种事不崩溃,只希望明郎有个好结局,这本来就是狗子的错,明郎没有做错什么,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甚至他比大多数丈夫做得好,有几个丈夫能真的强硬地在母亲面前维护妻子呢,婚姻能够这样明郎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只是他运气不好碰上个这样的母亲,一般人的母亲就算再固执最终也会妥协,只能说大长公主太偏执恶毒了,站在旁观者角度上她犯下的罪足够她死几百回了,阿蘅一家的性命全都因她而死,但是对现在还不知情的明郎来说夺了母亲的权让她安于室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所有了,所以明郎真的是个好丈夫,他没有可以攻击的点,真的希望不要再有人说他软弱了(我之前也曾觉得明郎不好但是看到这我也能理解他了),明郎已经够可怜了,感觉当他知道自己是阿蘅的仇人之子后真的会崩溃的,所以太太求轻点虐明郎,狗子就重重地虐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