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荐(1 / 2)

自披香殿的五只小猫崽越长越大, 皇帝在披香殿的日子, 就在甜蜜和惊吓中,来回倒腾不停, 有时清晨睁眼,身边是挚爱佳人, 自是满心甜蜜,可有时清晨睁眼,却正对着几只正趴在枕头边边的活物, 那些活物个个眸光幽秘, 见他醒了, 还要靠上来舔他的脸,真真叫他晨醒惊魂。

例如此类之事, 月余下来,不胜枚举,令原就想将温蘅“勾”回承明殿的皇帝, 此心愈炽, 但, 无论他如何劝说,温蘅都说披香殿好得很,住起来十分便易, 不但不愿与他回承明殿同住,平日里都从没往承明殿踏进半步过, 皇帝没法儿强拉她离开这“魔窟”, 只能设法另辟蹊径。

处理前朝之事游刃有余的皇帝, 面对这事,真真犯难,他思来想去,最终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宝贝儿子身上,一日趁温蘅午憩,将晗儿悄悄地抱回了承明殿,等着温蘅睡醒找来后,想方设法让她留在承明殿,往后莫再离开。

他主意打得是好,可中间却出了点岔子,温蘅比平日午憩更早醒来,寻到承明殿来时,他正边抱着晗儿,边同几个朝臣议事,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偏偏那几个朝臣里有陆峥,偏偏温蘅看见陆峥,竟然双眸微亮,还问他可与小陆将军议完事了,若议完了,她有话要与小陆将军说。

……有话……要说?

……什么话……能有什么话?!

当初宁远将军倾心永安公主的流言,可在京城里传过一阵儿,皇帝感觉另几个朝臣看他头上都有点绿了,可却没法拒绝温蘅的要求,硬拖着和陆峥多议了会儿事,也确是无事可议了,最后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朝臣退离,而陆峥朝他行礼毕后,随温蘅走远,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望瞧不见。

眼睛看不到了,心就更乱了,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皇帝,真是如坐针毡,心中悔意如潮,一波高过一波,一时暗暗懊悔偏选在今天引温蘅来承明殿做甚,一时暗暗懊悔偏在今日召陆峥议事做甚,一时暗暗懊悔自己怎么没早点议完诸事,这样比他预想早来的温蘅,也就不会撞见陆峥……

如此颠来倒去地懊悔了一阵,坐立难安的皇帝,心中猛地掠过一念——阿蘅她……不会是想找陆峥……开枝散叶吧……

此念一出,皇帝简直是要后背冒汗,他先是将晗儿交给嬷嬷照顾,准备亲去找回阿蘅,中止他们的亲密往来,以及有可能的“开枝散叶的密谈”,后又想带着晗儿同去,这样他这孩子爹,将更有底气与立场,遂还是抱着晗儿,在宫人的引路下,往御苑找阿蘅去了。

温蘅确是与陆峥有话要说,一件是近来所想之事,而另一件,已在她心头萦绕许久,亦暗思许久,终在今日,问出了口。

陆峥闻问,一一如实答道:“当初微臣接近娘娘,并蓄意散出倾心的流言,确是华阳大长公主授意,以此试探武安侯是真心与娘娘断情,还是在蒙骗她这个母亲,后来微臣一再在令兄面前陈情,也是华阳大长公主觉察到令兄似在暗查旧事,令微臣博取令兄信任,参与暗查,从而从内破坏,使密查诸事失败。

但,华阳大长公主自以为诸事尽在掌握,却不知真正洞若观火的,乃是陛下,微臣起先也自以为博得令兄信任,协助暗查旧事,后来才知,此事应是陛下授意,是陛下故意借范汝之事试微臣忠奸,试出陆家多年来与华阳大长公主的暗联。”

温蘅静望着陆峥道:“我想将军,并没有遵从华阳大长公主之命,真正杀了范汝……”

陆峥淡笑着摇头,“虽然微臣那时并不知陛下正试我忠奸,但范汝其人,对定国公府洗冤翻案意义重大,微臣也确实并不想真正杀他,只是想为了应付华阳大长公主,制造一场假死而已,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微臣刚一动手,即被陛下的人拿住,微臣请罪,陛下命微臣戴罪立功,之后那场范汝假死,也算是微臣与令兄联手而为。”

他平静地望着温蘅道:“微臣想,娘娘是想知道,曾为定国公府麾下的陆氏,后又主动秘密投诚武安侯府,为华阳大长公主做事,效命这许多年后,对定国公府之事却又留有余情,如此反复,究竟是何心思?”

温蘅停下慢行的脚步,静等着陆峥的答案,陆峥望着身前的女子,淡淡笑道:“其实微臣三四岁的时候,曾见过襁褓中的娘娘一面,还为娘娘哭过呢。”

温蘅讶然,听陆峥继续道:“陆家虽在当初定国公府风雨飘摇之际,秘密投诚效忠华阳大长公主与老武安侯,但却也是定国公府最后的秘密势力。

当时娘娘的母亲为保下娘娘性命,饮下催产药,提前生下娘娘,正是动用陆家之势,秘密送离府中,当时在外接应的,是我父亲,娘娘那时刚出生不久,即被服下晕眩之药,本应不醒人事,但或许是您父母怕这药伤着刚刚出世的您,所用不多,我父亲的车马离定国公府才半条街,您就提前醒来,还轻哭了一声。

当时定国公府附近有何风吹草动都有人盘查,好在我父亲顺带着我做幌恰派上了用场,娘娘您被安静藏起后,微臣假哭了几声,令盘查的人,以为方才那声明显的小孩啼哭,是我这三四岁的小孩发出,才应付了过去。”

温蘅这才知原有这段渊源,惊怔不语,陆峥轻声叹道:“只可惜,娘娘您被人带离京城、四处躲藏后,华阳大长公主与老武安侯愈发权盛,陆家不敢冒险密联,暴露您的存在,自此之后,与带您离开的忠仆失了联系,如若微臣一早知晓娘娘您就是定国公府后人,定然早在青州时,即与您相见相交……”

温蘅怔怔道:“青州……”

“娘娘可还记得几年前,您尚是未出阁的温家小姐时,微臣率军自燕州归京,曾在青州短暂驻留休养过几日”,陆峥道,“当时,微臣曾在人群中,遥遥望见您与武安侯一起逛街游乐,如果微臣一早知您是定国公府后人,微臣或许不会强告身世,令您失了温家小姐的身份,失了安乐无忧的生活,但一定会设法断了您与武安侯的情缘……”

温蘅闻言沉默许久,轻道:“世事如此,哪里有那许多如果,缘分使然,聚散起终,只当是今生之命罢。”

陆峥似因她这句话牵动了什么心绪,亦沉默不语,萦绕心中多时的疑虑得到解答,温蘅收整心神,又将心思转到另一件事上,对陆峥道:“请你陪我走一走,是还有另一件事,要托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