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时迁磨着后槽牙,连带着磨碎了女孩的名字。
苏曈侧过脸缩紧了手臂,让上身往巫时迁背上贴得更密实,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帕米尔高原上的积雪,想隔着头盔听到巫时迁的心跳。
“你别说了,反正你都拒绝我了,最后让我抱一下吧。”
少女无宗教信仰,可她这时想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别让那人掰开她的手。
她只想要拥有巫时迁多十几公里。
女孩淡淡的悲伤从背后传来,每一个字都像石头,往他那潭沼泽里扑通扑通跳。
一个告别的拥抱而已,给她吧。巫时迁想。
他狠狠拧下油门,电子仪表板上的数字开始往上窜,40,50,60。
沿海公路依然空旷寂静,他很快超过刚刚那几辆电动自行车,把小年轻的羡慕惊呼一瞬间抛在车后。
波澜起伏的双缸声浪在夜色里肆意驰骋,巫时迁希望它能掩盖住自己如鼓擂的心跳声。
沁凉潮湿的海风从领口灌入,巫时迁希望它能给灼烧的肌肤降点温。
妈的,太热了。巫时迁咬着牙想。
来时半小时的车程,让巫时迁缩短成不到十五分钟。
车刚在喜来登门口停穩,巫时迁便感到背后一轻,苏曈松开了他,下车后熟练地把头盔解开塞到他怀里。
“巫老师,您明天忙就不用来送我了,我自己叫车去高铁站就行。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
苏曈给他鞠了个大躬,九十度的那种。
再次仰起脸时,巫时迁觉得自己看到了告别式上那个能安慰母亲好友的、沉穩干练的女孩。
苏曈没等他开口,道了声“再见”,转身往大门走。
明明带着头盔,但巫时迁觉得脸被海风刮得极疼。
明明没有流汗,但巫时迁背上湿了一小块,那是什么,巫时迁心中清楚。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把她推得遠遠的,别再靠近自己了。
巫时迁把白色头盔挂到手把上,迅速驶离酒店门前,他要去买烟,他要去喝酒。
他让自己心安理得地颓废下去。
背后传来突突突的发动机声让苏曈的泪水绷不住了,一滴两滴从眼角渗出,她一边在包里掏着房卡,一边跑向电梯。
房卡没有掏到,却摸到了那两根仙女棒,还有躺在斜挎包底部的一个塑料小袋子。
那是白天在公园喂鱼时巫时迁买来的鱼饲料。
她没有把鱼饲料全部撒完,偷偷地锁紧小小透明的夹链袋,把剩余的鱼饲料藏进自己的包包里。
她想带回家放进自己的小宝箱里。
可是啊,仙女棒的底部太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戳破了那脆弱廉价的薄膜袋子。
一颗颗鱼饲料撒了出来,红色的,细碎的,鱼腥味的。
苏曈突然觉得自己的喜欢或许不是闪闪发光的宝石,可能只是这普通平凡、三块钱一包的鱼饲料。
她不知道成年人的崩溃应该是怎么样子的,她蹲下身抱住膝盖,哭得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
很快有大堂工作人员走过来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苏曈把丢脸的自己埋在手臂里,摇着头嘟囔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想起一段问答,一时记不住是知乎还是微博上看到的。
「提问: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是什么感觉?」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苏曈一个个看了下来,想着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求而不得的人呐。
而有一个回答像陨落的流星一样坠落在她心上,让她至今都还记得。
「回答:是夏天结束了。」
今年的夏天对苏曈而言,是高考结束,是母亲的葬礼,是和巫时迁的初次见面,是加了九层塔的炒薄壳,是透心凉的冰镇五果汤,是没来得及点燃的仙女棒。
是她无疾而终的暗恋。
————作者的废话————
1、天父做十分钟好人@《少女的祈祷》杨千嬅,2000年发行。
2、那个问答忘了是知乎还是微博看来的,也是让我开这篇文的契机。
3、24小时的剧情写了15章,呜呜呜呜我挑战了我寄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