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恪却早已醒了。
扶风墨,洛阳纸,跟着他手中的笔,变成优雅的字画来。
最后,又尽数成了她的模样。
铁栓扣门的声音传来,谢恪往门前走去,影子被烛火映在门上,那声音才顿了住。
“阿渊?”谢恪的语气有几分不确定,但开门的动作却随着话语一同落下。
对上谢恪的脸,谢渊的不由得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阿兄可真是逍遥快活。”
阿绮是属于他一人一事,已属不公,阿渊心中有所怨言,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时辰,你来做什么?”谢恪没有在意谢渊的讥讽,只是询问道。
谢渊抬眼望房内的榻上看了一眼,便抬手将手中的信笺拍到谢恪的胸前,轻道:“阳夏来的急件,若不是此事只能由你出面,你们新婚燕尔,我也不想打扰。”
“你的意思是?”谢恪大约已猜到这信中内容,故而也不急着打开。
“即日启程去阳夏,半刻耽误不得。”
“不可!”还没等谢渊的话语落下,谢恪便已出声。
而这也是谢渊预料之事。
“因为阿绮?”谢渊嗤笑,“我记忆中的阿兄,可不会这么感情用事,即便你走了,我也能保证阿绮的安全,还是阿兄你在害怕,你若是不在,我便会把阿绮变成我的人?”
谢恪皱眉不语。
他们兄弟四人感情甚笃,却不想阿渊会因为阿绮变得这般咄咄逼人。
“被我猜中了?”谢渊又嗤笑一声,有种解气的感觉,“事事以谢家为重的阿兄,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驻足于儿女私情了?”
“阿渊你不明白,阿绮是不同的。”谢恪抬眼看他,只是此言一出,谢渊的视线便又顿时凌厉起来。
“我怎么会不明白?”谢渊好笑出声,“你在看着她的时候,我也在看着她,我怎么会不明白……别以为只有对她有情谊,若是单单因为肉欲,我又怎么会这般痴狂?”
“那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些话你应当说给阿绮听。”谢恪道。
“聪明如阿兄,怎么会问出这般话来?即便是我愿说,你以为她会愿意听?”谢渊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阿渊……”谢恪轻叹。
“阿兄。”谢渊冷声打断了二人的情绪,“车马已备好在府外,还请阿兄即刻启程,对你我,对谢家都好。”
陈绮一事,本就是谢恪理亏在先,即便是谢渊此刻咄咄逼人,谢恪也不便与他争论什么,转身从屏风之上拿下外衫披好,便往门外踏出了步子。
只是踏了一步,便又顿住,回眸去看榻上的陈绮,正睡得安稳。
“又不是见不到了,这般恋恋不舍做什么?”谢渊踏进屋内,用身子挡住了谢恪的视线。
谢恪默了默,方才道:“好好照顾阿绮,告诉她我很快便回来。”
“自然。”谢渊答。
待谢恪的身影消失在门扉,谢渊才收回视线,随后掩上门扉,走至榻前。
总是紧蹙着的眉宇唯有见到眼前的人才会稍许展开,眼中凛冽的寒霜也如雨吹风,化作绵柔的雨丝。他伸出手想抚她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到的那一刻被一掌挥开。
夜极静,这一掌的声音也格外响亮。
“你……醒着?”谢渊看着写满抗拒的陈绮的脸,沉声道。
陈绮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点了点头。
谢渊轻笑,想掩饰自己伸出手却被拍开的狼狈姿态,只是话语出口,他又觉得自己愈加狼狈了。
“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陈绮不会说谎,但是又觉得回答他的话只会教彼此都难堪,故而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说话啊!”谢渊怒喝道。
“对……对不起……”陈绮小声回答,似乎快要啜泣了出来。她没有办法面对谢渊的感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和谢家兄弟有了牵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平白无故便被他们寄予了深情。
看到快要哭出来的陈绮,谢渊却忽然笑了出来。
他想拭去她眼角隐隐快要落下的泪水,但终究只是苦笑一声站在原地。
“阿绮。”他忽然低低的、温柔的唤了她的名字。温柔得令陈绮恍然觉得,他不是谢渊。
“你院子围墙上,有一株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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