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吕良站起身来。
他所处的乃自身法域形成的房间,摆设简单,周围空无一神。
自受创后,境界不稳,吕良的脾气就有些阴晴不定,时而迁怒,训斥诸神,渐渐与属下疏远。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吕良这次遭受重创,表面看起来只是境界跌落,威信有所损伤,但深究之下,还有严重后果,由此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才是让他难以平静的关键。
最重要一点,是他的晋升因而推迟,毕竟一个境界不稳的三品神祇,如何被召回天上,予以重任?
“抿元小神仗着山神之位,有恃无恐,我亦不能将之透露出去,否则岂不显得我吕良无能?而且,此神为天生神祇,法域似与灶火有关,祭祀波及寻常百姓,是较为优等的法职,若让天上知晓,我还如何从中牟利?但如果有了个旗号,师出有名,我就能征调于他,到时候,他难道还能抗旨不尊?”
心里想着,吕良走到房间中央,心念一转,泛着银光的半边神躯渐渐变化,神力翻滚、扩散,爆发出气血波动,虚实不定的神躯,有了凝结成血肉之身的趋势。
只是,这个过程进行到了一半,却是陡然停止,然后气血逆转,重新化为神力。
吕良面色连变,眼中流露出愤恨之色,随后摇摇头,手上一翻,多了一枚法印。
紧接着,他抛出此印,那法印一变,竟是变为一身朝服,落在吕良身上。
这身朝服,与凡间朝廷的不同,补子上星光点点成漩,一池神水居中,池边城郭阡陌,人影处处。
朝服一套在身上,吕良分有两色的神躯,就倏地暗淡,神光内敛,神躯化为血肉。
“还是要用朝服遮挡,不然被那些人发现我的境界变动,后果堪虞,这次回去,暂时不去洛山,待我重回天上,再去看望他们,不然岂不是显得我这师父无能?”
摇摇头,吕良手上一动,多了根笏板,洁白如玉,散发出淡淡光泽和威严气息,随后其人身子一转,化为一道光芒,径直向上,转瞬千里。
眨眼的功夫,这道光芒就直达高空。
威严、恐怖的气息盘踞在高空深处,隐隐有电光闪烁,见到此光,立刻就是雷电呼啸,汇聚过来,旋即就见光中浮现笏板,护住吕良,从毁灭电光中穿梭而过。
呼!
这一穿过,登时景象大变,蓝天与白云消失不见,入目的是一个广阔无边的世界,远方一片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团一团的星光、云朵、霞光、氤氲分布在广阔的空间中,神目一转,就能在其中看到人影憧憧、山峰沉浮、楼阁隐没……
“来者何人?通上名来!”
突然,一声呼喝传来,震荡如雷,就见一群身披金甲、背有霞光、脚底踩云的魁梧兵将从四方聚来,挡在吕良所化之光前面,阻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高有五丈,跨坐在金毛狮上,怀抱环首大刀,青面獠牙,瞪着一双眼睛,泛着刺眼光芒,浑身散发出浓郁的神力波动。
这些兵将一出现,吕良便散了遁光,现出身形,微微鞠躬:“见过路将军。”
“哦?原来是行恩真君,”骑狮抱刀的金甲大将见了吕良,略感诧异,“真君此来所为何事?”
“我这次来,是为禀报淫祀野神之事,将军请看……”吕良说着,将手中笏板伸了出去,顿时有光影从中显露,呈现出剑南光影,在那剑南南方,有黑雾蔓延。
“果然是野神踪迹,”路将军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放行,只是还请真君留意,这一片天,不知从哪来了条幼龙,盘踞一片云海,出没作恶,真君如今品阶未复,见之最好绕道。”
“多谢将军告知。”吕良连忙致谢,接着依旧化光而去。
看着其神远去,路将军身后的几名天兵却议论起来。
“他就是行恩真君?玉灵星君的师父?观他遁光,似是根基不稳,师父靠着徒弟撑腰,也算一绝。”
“他转世也有不少年头了,不是说要肉身成圣么,怎么如今还是神灵?”
“你竟不知?还不是那林正阳,那一战,天昏地暗,不知多少神灵和修士遭劫,沉睡的沉睡,陨落的陨落,能留有真灵已算不易,岂能再求其他?”
“不要议论这些,”路将军摆了摆手,“继续搜寻!不可走了乱党!”
“是!”
且说吕良拜别路将军后,一路疾飞,突然迎面有狂风吹来,而后一片天雨横向滴落,将他给淋了个正着。
雨滴在身上滚落,每一滴都发出声音,感叹生命短暂,最后在感叹声中蒸发消失。
这天雨雨滴,每一滴都是以水为魄,以念为魂,个个都是一条性命,却短暂的只有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