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张凯永说出疑问:“就算有中原供给、偷盗,毕竟还有诸多不便,沼人只要还有需求,就定会滋生私自冶铸的作坊,沼地情况复杂,难免防不胜防。”
邱言点了点头道:“仿冒是难免的,一门技术要发展,除了自己钻研之外,借鉴与仿制也是必不可少的,可以少走许多弯路,避免重复劳动,将对原理、结构的耗时减少,集中到工艺、配方和材料上,当年列国时期,灵武王胡服骑射,也是相似精神。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想要不受制于人,后发想要追上领先,走重复道路,往往经年累月,所以仿冒借鉴可以算是捷径。”
“既然如此,那……”张凯永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所谓官府组织是什么意思了,“也对,正像学士之前所言,总归要有风险,这些小作坊到底难以灭绝,但终究不能和官府组织的相比。”
邱言则道:“虽不能灭绝,却可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这就需要运用话语上的操控,无论是北疆、还是沼地,都认同大瑞为人文荟萃之地,我等可以凭空制造些许道德门槛,比如将对技术和事物的仿冒与借鉴加以劣化,让沼人将之视为无德、无才、无能之举,久而久之,其内部会自动加以排斥,终成人人喊打,渐渐举步维艰,难有作为。”
“哦?让沼人自然而排斥?”张凯永忽然觉得思路通畅许多,最后拍案叫绝,“若用学士此法,或可永绝沼患。”
边上,邱言又道:“这些都只是术,是玩弄手段,若以行军而言,就是奇袭,当辅之以正军,才能真正平息。”
“正从何来?”张凯永这时有些虚心请教的意思了,他本以为邱言在剑南主抓兵改,对安抚沼人之事未必有什么头绪,但听了一席话,才知其人早就胸有成竹了。
邱言也不私藏:“当辅以王道教化,广招士子书生,配以农具、耕牛的分发,仓禀实而知荣辱,待得沼人从繁重中解脱出来,正是思维空虚时,尤其是年青一代沼人成长起来,那时作物栽种成熟,他们没经历过先辈的困苦、贫瘠,只见丰收与温饱,会将之视为理所当然的天地正理,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让他们如同中原孩童一样,接受教化。”
“王道教化……”听得此言,张凯永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还有个身份,是一派学说的创始人,同时亦是人道宗师!
另一边,众人还在咀嚼邱言所言,就有兵卒入堂,禀报在座众人,说是沼人使者来了,正在外面等着。
张凯永闻言,转脸对邱言道:“沼人来的倒是时候,正好将学士的提议,告知他们。”
邱言同样点头:“不光要告知他们,还应交些种子给此人,让他带回去。”
一听此语,张凯永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遂道:“说来也是,想要说服沼人相信,也不容易,里面还有不少问题,当初田侍郎倒是试着与沼人亲善,依旧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
他和邱言说起田游青,语调自然,不见半点异样。
邱言回道:“无须担心,沼人既然派人来了,或许就是有心要和大瑞亲善。”
对于这话,张凯永自然无法苟同,却也在思索对方目的。
想着想着,他正要让那沼人进来,却被邱言摆手拦住,就听后者说:“在见沼人使者前,要先处理一下咱们内部的事,将那首鼠两端的内奸抓出来才是。”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嗯?”被邱言看过之人,都是心头一跳,还在思索着话中含义,邱言已经叫出了两个名字——
“吴清将军、吴泉将军,两位请出来吧,也不必继续隐藏了。”
被邱言点名的两人先是一愣,接着露出疑惑神色,都抬手指了指自己,反问:“邱学士是在说我们兄弟?难道是说我们俩是内奸?不是在说笑吧?”
说话间,二人微微起身,正要辩解,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邱言就抬手虚抓!
轰!
澎湃劲力喷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