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哥是个好人。”七姑娘便低声叹道,“这些年,他虽并不是与我十分亲近,然而逢年过节或是我的生辰,他却总是记在心里头不忘的,如今也常询问我过的如何,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对于一个愿意以德报怨的人,七姑娘还是十分感激的。
“虽然沈姨娘挺烦人,不过看在四哥哥,我也不去管她。”连着两位三太太都没有好下场,如今在国公府里的三房中,有着一个出息儿子的沈姨娘的地位无限地拔高,虽不敢与正经主子比肩,然而三老爷的一干姬妾,却叫她觉得很应该听自己的话,常有些争吵出来。
锦绣听七姑娘说完,便往外头看去,却见那远远走过来的少年,似乎不经意地抬起头看了过来,见到自己与七姑娘,便是微微一怔,之后缓缓颔首,又见着前头那两位表小姐,便低头避开,往另一处去了。
见他似乎完全放开了当年的执念,锦绣也为他欢喜。毕竟执着的情感太苦,她不愿意有人为自己感觉伤心,心里放松了许多,她却见那看着温柔的表小姐也顺着齐宣的目光看了过来,急忙向着后头退了两步,见七姑娘并不避讳,便无奈地说道,“姑娘莫不是想叫这二位再回来?”
“给她们两个胆子她们也不敢。”七姑娘撇了撇嘴,却还是后退了几步,坐在了锦绣的身边,方笑嘻嘻地说道,“你看见这个是柳香仪,那个是她的姐姐柳凝荷,她最是个有眼色的,从不主动来我们这儿碍眼,不会与柳凝荷多嘴的。”
“柳家竟然还有明白人。”锦绣便低声叹道。
“听说她与柳凝荷是堂姐妹,她那一房父母早丧,早就败落了,如今方才一同投奔到京里来。”七姑娘对表小姐没什么在意的,只说了一嘴也就完了,最后还笑道,“她若是个聪明人,就等着大伯父给她安排一桩好姻缘,若是像柳凝荷那么上蹿下跳的,你瞧着吧,早晚还得出事儿。”
“出事儿?”
“你别忘了,大伯父狠心着呢。”七姑娘脸上便带着几分阴郁地说道。
“我瞧着三奶奶不是软弱的人,只怕表姑娘讨不了好去。”锦绣悠然地取了一件头花放在手里把玩,看着上头亮晶晶的宝石,心情也很好,又小心地给七姑娘头上比了比,方笑道,“要我说,只三奶奶一个,便能叫她翻不了身。”三奶奶都什么都不用做的,只眼看着这姑娘在世子身边蹦跶,就能叫已经很不耐烦的英国公一巴掌拍死。
“你还真以为我三嫂是个包子啊?”七姑娘爽朗,却也不是傻子,看得明白极了,只低头与锦绣笑嘻嘻地说道,“这几回的事儿,哪一件不闹得阖府皆知,必叫大伯父知道呢?三嫂正等着大伯父憋不住呢,不然凭她的治家手段,便是叫那丫头凑到三哥身边儿去,也不会由着府里头的下人传话不是?”
“行事软弱,如何撑得起家门呢?”锦绣不觉得心眼儿多有什么不好,只要不用到歪道上去,她真是欢迎极了,见七姑娘似在想些什么,便笑道,“姑娘怎么还出神了?”
“说到传话儿,我与你说个事儿。”七姑娘很古怪地看了锦绣一眼,左看右看了一回,方说道,“和我没什么区别啊,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见锦绣脸上抽搐地看着自己,她便笑嘻嘻地说道,“说说,你怎么竟入了陈留郡君的眼?”
锦绣眼角一抽,却不好明着说这位郡君很想给自己做个二嫂,只低低地一咳说道,“郡君是个和善人。”见面就管她叫妹妹的和善人呢。
“有鬼。”七姑娘低声嘀咕了一句,便抓着锦绣的手说道,“郡君前几日往府里下帖子呢,若是过几日她请我们去衍王府赏园子,必要带着你去,不去,她说她就亲自来接。这,不是太奇怪了么?”眼见锦绣头疼地扶额,她便好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锦绣想到大太太与她说的话,也觉得自己在这二人之间很不该插手什么,便下定了决心只当自己是个摆设,方才笑道,“这是郡君看重,我也不安呢。”到底叫七姑娘推了一把,便低头笑了。
“你看什么呢?”却不知那池水旁的两个女孩儿,柳凝荷见这个堂妹望着晓月居若有所思,也好奇地看了一眼,方才缩回了头冷哼道,“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却叫我们与老太太挤在一起,这就是国公府的规矩!”见柳香仪并不接话,她便不快地说道,“我与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这是在国公府里,姐姐这么大声做什么?”柳香仪微微皱眉道,“姐姐别在这府里闹得太过,不然最后吃亏的总不过是你。”见刘凝香一脸的不以为然,她便低声劝道,“姐姐何苦非要巴结世子不放?只要咱们老老实实的,我想着国公爷总不会叫我们跌到泥里去。”
“不与世子好,难道真要嫁出去做个平常人家的媳妇,过苦日子?”柳凝荷在英国公府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好待遇,然而这府里的荣华秀色,却已叫她看得目不暇接,此时便冷笑道,“以后这府里头的一切,都是世子的。你瞧瞧姑姑,”她口中的姑姑,便是柳氏了,此时她难掩艳羡地说道,“给国公爷做个二房,多么风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生个女孩儿还做王妃,岂不是大善?”
“如今姑姑在哪里,五表妹又是个什么下场?”柳香仪便无奈极了,“这就是前车之鉴,况,”她顿了顿,方低声说道,“太太叫姑姑压制了这么多年,会没有怨气儿?你还敢去给她的儿子当二房?真做了,以后你也别想过好日子了!”到时候那就真是落在这对母子的手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幸而世子还不是那样狠毒的人,不然只纳了来做个摆设,她这姐姐这辈子也就完了。
“叫你这么说,这府里头竟没有能托付终生的了?”柳凝荷只以为这堂妹不过是在嫉妒她,并不将她的劝告放在心上,此时便冷笑道。
“倒也不是。”柳香仪微微一顿,想到方才那规矩地避开的清秀少年,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