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那是齐睿秋坐在窗前的背影。

齐睿秋穿着他选的兔子睡衣,靠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纯黑的柔软发丝在暖暖的阳光下,显现出淡金色的光泽。这让他想起叶片上被阳光照射着的露珠,钻石一样闪亮,却很快就蒸发了。不知为什么,薛朔心底一直有种隐约的不安感,总是觉得,他留不住齐睿秋。

那个人早晚会从他的指间溜走……握不住,得不到。

齐睿秋独自一人的时候,经常露出倦怠甚至可以说漠然的眼神。好像对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没有兴趣。不了解,也不关心。他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欲望,薛朔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给他穿什么,他也很听话地穿。

那时候薛朔静悄悄站在一旁,他们之间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宛如隔了一道天河。

他从来没有主动向薛朔要求什么东西。

薛朔真的很希望齐睿秋能恃宠而骄一点,不怕他索取,就怕他一声不吭。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拥有他?

薛朔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发,把他抱在怀里亲亲。

“睿秋……我的睿秋。”薛朔眷恋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玻璃凉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目光再转回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忽然令薛朔心生厌烦。

他把手里的文件随便扔到一边,拉开一个抽屉。

里面,有一本旧相册。

那是今天手下从齐睿秋家里找到送来的。那片小区,快要拆迁了。薛朔便叫人把齐睿秋的东西全都带回来,其中就有这本相册。

他翻开有些破损的封皮,第一张是一对男女的合照,应该就是齐睿秋的父母。丈夫俊秀温文,妻子婉约柔美,实在是一双璧人。薛朔不禁叹息,齐睿秋的轮廓很像父亲,五官像母亲,如果没有胎记,他想必不会活得这么艰辛。

好在他还有自己。薛朔翻开下一页,是齐氏夫妇和儿女的合照。那时候的齐睿秋,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安安静静地牵着妈妈的手,头上戴着小帽子,白嫩嫩的小脸儿透着粉红,像一个刚出笼的热乎乎的小包子,花瓣似的小嘴巴乖乖抿着,大眼睛亮亮的,两粒黑珍珠一样。

薛朔失笑,原来从小就这么乖。

不像自己……小时候就是个霸王。如果,小时候就遇到,他一定会被自己欺负哭的。薛朔想象了一下哭包齐睿秋,不禁笑意更深。

幻想这些有什么意义……薛朔摇摇头,他们没有过去,但还有无限的未来。他笑了笑,准备翻下一页。

他的手指倏然一僵。

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窜上他脊梁,薛朔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齐睿秋小脸雪白干净,孩子细嫩的肌肤,没有半点瑕疵,连一颗小痣都看不到。

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什么胎记!

那现在齐睿秋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那块胎记,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薛朔清楚地记得,胎记坑坑洼洼的触感,粗糙得像树皮一样。某一次他很生气,双手一左一右捏住齐睿秋的脸蛋往外扯,不消片刻就被那怪异的感觉恶心得松了手。那时候齐睿秋另外半边脸都被他捏红了,薛朔吃了一顿白眼。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一提到它,齐睿秋就露出悲哀的眼神?

第13章 脑洞侠与丑小鸭(十二)

在齐睿秋接受治疗的同时,《花蕊夫人》电视剧紧锣密鼓地拍摄着。

精致的水阁中,身穿白色舞衣的女人体态婀娜纤秀,只是略施脂粉的脸蛋却有一种独特的清丽感觉。四周几台摄像机镜头纷纷对准了她,准确地捕捉着她每一个动作。

《花蕊夫人》讲述了一位传奇美人的故事,它的导演是业界出了名的影视疯子古青松,嘴巴又毒又苛刻,但凡有一点不符合他要求的,都会被他不留情面地批评一番。被他骂过的演员,已经可以装满一个火车皮,就连影后都曾经被他骂哭过好几次。

每一场戏他都会亲自监督选角,并且油盐不进,谁的面子都不买,靠潜规则上位的花瓶草包想在他手下演戏,门都没有,就算投资商亲自来也是一样。假如非要塞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古大导演直接撂挑子不干。花瓶留,他走;花瓶走,他留。他强硬的态度,令投资商们不得不妥协。只因古青松三字,就等于票房和收视。谁会为了一个人,跟钱过不去?

所以,哪怕是有薛钊在背后撑腰的尚若依,在古青松这里也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屈居女二。试镜的时候,古青松毫不客气地点评她“美白针别打这么多,我们不拍石膏像”,气得她差点当场哭出来。反倒是齐韵心,古青松盛赞:“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花蕊夫人。”

她怎能不恨齐韵心?看到这个贱人,尚若依就一肚子火。古青松和齐韵心在她心中,已经成了一对狗男女。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严重的……

尚若依回到家中,扑面而来的浓重烟味熏得她一阵反胃。

屋里没有开灯,浓重的黑暗里坐着一个男人。

尚若依恼火地打开灯:“薛钊,你干什么啊?”

薛钊回过头来,眼中布满血丝,眼下一圈深深的青灰色。本来他的相貌也算是英俊的,由于过度憔悴,看上去落魄极了。

尚若依本来就因为齐韵心的事而憋着一肚子火,又看见这男人颓废的样子,更加烦躁。

她狠狠坐在床上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给我气受,回到家你还是这幅讨人厌的死样子!”

薛钊也不开口,任由她骂。良久,他嘶哑地开口:“若依……你爱我,还是爱薛朔?”

尚若依骂够了,气也消得差不多,往他腿上一坐,冷笑道:“废话,当然爱你了。薛朔那个废物,从来不跟我上床!哼,我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那种功能了,还是说他就是一个死变态,根本不喜欢女人!”

她低下头,涂了限量口红的饱满双唇在男人耳边轻轻吹气:“亲爱的,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像个女人。”

薛钊搂着她的手一紧:“那……如果,我不是薛家的少爷,你还爱我吗?”

尚若依一僵,随即尖声道:“你说什么啊?你怎么可能不是薛家的种?!”

薛钊固执道:“如果我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