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2 / 2)

身周是看不到尽头的空白, 他却并未迷失方向,只按照直觉向前走, 身后留下一个个脚印。

回到这里, 他穿着的制服转换为细碎的能量点,重新回到那个世界去。这是固定的法则, 任何世界的物质,是不能存在于主空间的。

一号也不在意, 眨眼间他便换回了自己本来的面貌。毫无疑问,他的容貌俊美到可说是耀眼的地步。

恶劣的性格,使他多了一种妖异的气质。他对自己非常满意, 但零号并不喜欢——因为他总是欺负它。

一号光着脚,红衣曳地,泛着点褐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辫子,再搭过肩头来。面前不远处,有一把藤编椅子,落满灰尘,空空荡荡。

谁能想到,主神的神座,居然只是一把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椅子呢?不过它比寻常椅子,要稍微大一些,能让两个人并排坐下。

左右两边,各有一面镜子。它们大小完全一致,但左边那一面雾蒙蒙的,成像很不清晰。右边那面,被擦拭得光亮如新。

一号走到右边的镜子前,里面没有倒映出他的形象。

镜子里所展现出来的,是个圆脸小少年。他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腹部,像是陷入深沉的睡眠中。露在外边的肢体嫩藕一样,有些肉,看着就软软的。

他双唇微微撅起,脸颊鼓着,叫人想捏住他的腮帮子,用力揉,揉到他眼泪汪汪。

“你长得跟你主人,完全不像。”一号温柔道,手指眷恋地抚上那张圆圆的小脸。指尖接触冰凉的镜面,却仿佛触摸火炭般灼痛。

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会对他的精神体造成少许伤害。不过一号并不在乎。

他一直在等零号回来,等了太久。好在,再漫长的等待,也会有尽头。

一号坐在镜子旁边,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副牌。

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一张黑桃k。那张牌很奇怪,只有下半部分上了色,并向上洇开,仿佛印刷错误。

“可能……不够……”一号自言自语,继续挑出那些印错的牌。最后一共挑出来四张,他不满地把它们收到另一边袖子里,指尖一撮,将剩余的纸牌烧成灰烬。

一号起身,把四张错牌贴在左边的镜子上,微笑:“干脆点,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说是不是?”

四张牌从边缘开始逐渐粉碎,碎片全部融合进了镜面。镜子发出细小的爆裂声响,

这样做……他的精神体必定要受到无可挽回的损伤——强行干涉一个世界的走向,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一号虚脱地跌坐在地上,目光虚浮。

***

零号不停地打喷嚏,它觉得一定是一号在背后骂它,才会这样。它在床单上蹦蹦跳跳,一直钻到刘涟衣服底下,贴着宿主的肚子不动了。

刘涟在做梦。

又是奇怪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他说……

他说了什么?

听不清,耳朵好像被捂住了,什么声音都接收不到。

“……你没有……任何感情……”

那个男人在说谁?自己吗?刘涟觉得很不解。他明明有感情,为什么对方要说他没有?

上次梦里的场景再次重复,对方又一次,把刘涟用力推了下去。

他快速下坠,在半空伸手乱抓,当然什么都抓不住。也许就要这样,无止境地坠落。

有人在外面大力拍门,伴着惊慌失措的喊声:“容先生!容先生!出事了——”

零号睁开豆豆眼,哧溜一下从刘涟领口钻出来:“快醒醒!”它揪住宿主头发左右摇晃。

刘涟眼皮下的眼珠在转动,可他就是醒不过来。零号没办法,只好爬到他耳边:“哇呀呀——”

它这招果然很奏效,宿主一下就跳起来了。

刘涟精神一团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零号与他建立起精神链接,帮助他恢复了状态。

他快步走到盥洗台,拧开龙头接水,拍打在自己脸上,这才好受一些。他脸色还有些发白,冷淡地开门:“怎么回事呢?”

事情进展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他就休息了这么一会儿,白桐就被杀掉了。看来,他应该夸夸邵轶手脚麻利才对。

***

棱.刺扎穿白桐心脏的那一刻,邵轶脑海中一片空白。那冰冷的东西抵在后腰上,生存的本能令他反手回击,白桐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竟被他夺过楞.刺,错手杀死。

滚烫的血,从他曾经深爱的人心口喷出来,溅了他满脸。

邵轶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一地血红。

他亲手杀了白桐。

带血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邵轶扑通跌坐在地上,尚未冷却的血液浸湿了他的裤腿。

“小、桐……”

邵轶的手指,颤栗着伸出去,覆盖在白桐圆睁的眼上。那双眼睛,直勾勾地对着天花板,瞳孔散开。

那把楞.刺还插在白桐胸口,冷硬的刃身反射不出半点光泽。

这是对他过去许下的海誓山盟,最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