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蹙眉,转而笑了:“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别怕,本宫会有分寸的。”
“你这般可爱……我又如何舍得吸干你?”
好东西, 当然要留着慢慢吃,细细品才是。
刘涟不能按时睡觉,心里烦躁不安,他忍着性子对贵妃说:“我不想打架,你能不能让我睡觉?大半夜的作什么妖?”
贵妃故意道:“殿下想要‘妖精打架’么,本宫可以奉陪的。”
刘涟揉揉太阳穴:“我说,娘娘,你怎么就盯着我呢?皇帝就在宫里,为什么不去找他?”
贵妃脸上布满讥嘲:“那老东西,几下就不行了,哪有你年轻可口?”
刘涟毫不犹豫地卖了姬缜:“那你可以去找并肩王嘛,年轻力壮,俊美多金啊。”
“呕……姬缜此人,令人作呕至极。”贵妃皱着眉头,提到姬缜,他就会想起那锦盒里血淋淋的骷髅。
不料刘涟借题发挥,瞬息间冲到他面前就是一记重拳:“你敢说我家王爷坏话!找打!”
贵妃坐在椅子上,身后是博古架,陈列着不少珍奇古玩,一时间退无可退,被刘涟一拳砸在下颌上。骨裂般的剧痛难以忍受,他痛叫着撞倒木架,摆件噼里啪啦砸落,贵妃就地一滚,避开了它们。
他正要爬起身,脆弱的咽喉突地感受到一丝冰凉。刘涟的剑正好压在他喉管上:“别乱动,我手不是很稳。”
贵妃恨恨地瞪着他:“放开我!你这个……你这个……”
他委屈得快要哭了,双眼湿润,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爱。
刘涟并不吃这一套,要是姬缜哭,他下手还会轻点。
打蛇必然要打七寸,一击即中,否则那毒牙便要咬进肉里去。
“你是什么?”刘涟盯着贵妃媚态横生的眼,“现在可以说了吗?”
贵妃傲慢地眯起眼睛看他:“不告诉你。除非你放开我。”
刘涟的剑退后几分,距离仍在可控制范围内,防备他暴起伤人。贵妃慢慢站起身来,皱眉道:“你看看你,本宫的裙子都弄脏了。”
“……我觉得,现在你的小命都被捏在别人手里,就不要介意衣服了吧。”刘涟说。
贵妃哂道:“本宫就是爱美,你有什么意见?”他提起华丽的裙摆,缓步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把刘涟的枕头拿来当坐垫。
“听好了小子。”贵妃手指绕着头发,似乎极其不耐烦。有些事情他非常不想开口,但除了刘涟,似乎也没有合适的对象可以说。
刘涟眼皮子有点抬不起来,他抱着紫砂壶灌几口冷茶,打起精神听贵妃说话。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方说出来的事情一定非常诡异。
“你知道长生不老药的配方么?姬云琛王府里有两味,剩下一味,就是我。”他说。
刘涟道:“剩下的那一方是天人血,你是天人吗?看着不太像啊。”
贵妃挑眉:“那你说本宫像什么?”
刘涟态度十分诚恳:“一个磨人的妖精。”
贵妃冷哼一声不同他计较。
“很多年前,不记得是几百还是上千了……”贵妃拧着眉头开始回忆,“我忘了是因为什么,从天上来到人间。”
容貌惊世的天人,被人间的皇帝囚禁在深宫中几十年,直到皇帝死亡,天人都不得自由。
“他让当时的国师给我下了一个诅咒——除非这个咒语解除,否则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依附他们。”贵妃恨恨道。
“你知道你的先祖是个什么样的疯子吗?”
“他说死亡也不能分开我与他……他死之后,就要我殉葬!”
他语气中的恨意利箭般迸射而来,刘涟冷不丁抖了抖。
“虚伪卑鄙的凡人。”贵妃翘着腿。
他就像一个孤魂,在皇陵地宫里游荡,不见天日。除了那具穿着金缕玉衣的尊贵死尸外,陪伴他的只有无数精致冥器。在极端压抑的环境中他心性大变,无所发泄的怨恨驱使他在地宫中大肆破坏。若不是圣祖皇帝的尸骨上加封咒印,他肯定会将其挫骨扬灰。
许多年后,又一位皇帝被抬进皇陵。他藏身于琉璃天顶的雕花栏后,俯视人群。当时,血腥的宫闱之变刚刚结束,争斗的胜利者为表孝心,亲自扶棺。
上百盏人鱼之烛火光摇曳,在那跳动的火焰间,皇子看见一个美丽得不应存在于世的鬼魅。
新皇瞒着所有人,把他带出来。从此,每一代皇帝的后宫里,都有一名绝色男妃。他享有凡世间最奢华的一切,以及宫中鲜活的生命。皇帝们把他视为珍贵的禁脔,严加保护,就连手足心腹也不得窥探分毫。
“蠢材们,”贵妃如此点评那些过往的枕边人,“只要我稍微吹一吹枕头风,他们就什么都给我——有一个蠢货差点就立我为后了呢,可惜死得早。”
刘涟有些不解,正要开口,贵妃抬手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问,为什么我没有蛊惑他们放我走是么。”
他冷冷道:“哪怕这些废物被冲昏头脑,也始终牢记着一点,绝不能解除我身上的诅咒。等他们死了,还想把我也带进棺材里去。”
那美艳得宛如妖魔的笑容再次在他脸上缓缓绽放:“老子死了,我就蛊惑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刘涟屈指在剑上一弹,指下叮叮作响:“所以你就吸干了他们。”
贵妃无所谓道:“他们?都是自愿的。口口声声说爱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刘涟淡淡道。
“你说,我听着。”
“司天监内的典籍上记载,天人是不老不死的。但我认为,即便是天人,也会有消亡的时候。”刘涟盯着他,“原本你不必靠食人为生,可如今你很虚弱了吧?如果不采补,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