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珊推开隔间门,看到镜子里低头梳马尾的魏皎,额头饱满,杏眼圆润如桃核,鼻梁很矮,但鼻头小巧挺翘,肤色白嫩,个子小,露出的胳膊小腿肉感绵软,整个是不带攻击性的温婉模样。
魏皎眼皮微抬,窥了一眼,女人和她记忆中一样高挑精瘦,肤色自然,洗手时伴随手臂动作显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颧骨有点高,但配她清晰的下颌曲线刚刚好,飒爽英气。
魏皎隐隐有点自惭形秽,觉得沈时元应该去看看眼科,或是脑科。
“我名义上是沈时元的下属,其实是他的伙伴。”
雪珊贸贸然来了这么一句,让魏皎茫然不知所措。这是宣战?是炫耀地位?她应该怎么接,为了面子迎战还是实话实说表示不在意?后者会不会被理解为不屑,更激怒对方?
“他初期融资500万,回血速度远远慢过预期,因为经验不足、策略失算各种问题,预备同步展开的三个项目砍掉了一个,裁了一组人,弯弯绕绕几个月,虽说找出了能持续走一段的路线,但前面烧掉太多钱了,上个月我给了他200万,算作个人入股。现在说起来轻巧,但他可没少失眠。”雪珊顿了下,对着镜子里的面孔说:“看你的表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魏皎转头看她,不自觉地竖起锋芒:“我应该知道吗?他的事,他自己不说,我没什么好羞愧的吧?还是说你们共患难而我是局外人我应该失落?”
雪珊从随身圣书活页本里撕下张纸,托在手上写下一串数字给魏皎。“这是他爸的号码,你想帮沈时元,就联系他。”
魏皎心想,我能帮他什么。但还是接下了纸条,衣服没兜,又莫名不想被等在外面的沈时元看见,就藏进了手机壳里。
要出卫生间时接到了何春雷的电话,他现在大小是个集团企业中层了,忙得冒烟。以前也忙,但以前能偷懒,现在要对下负责对上有交代,魏皎不再敢轻易拿小问题叨扰他,诸如在github遇到什么看不懂的,都悄悄自己解决或继续不懂。
何春雷早就察觉到她识趣的体贴,对她心存感激,毕竟她后来无数次做他和江暮之间的桥梁。他知道她是图回报的,也隐约明白了她和江暮不是普通师生那么简单,罗承和江暮都看重她,他是俗人一个,有硬气,但没硬气到敢忽视魏皎的求助,她开口的话,他还真不好推脱。
上周她久违地发来一份文档,加密的。说老实话,这文档里的内容破碎到不加密也没人会散播的地步,但加密对他这种聪明人来讲是一种信号:我不方便直接说这份文档有秘密,你懂了就别外传。
他本身就忙,她的问题又太难,于是拖了一周才回应。
先是道歉让她等这么久,她回说:“我说不急是真的不急,再过几周也无妨的,你这么快联系我,我怕我给你添麻烦了。”
何春雷安慰她:“放心,没为了你不眠不休。”
两人都笑了笑,何春雷才接着道:“你上次说,这是技术交流会上看到的,你说了谎。”
他语气温和,但话里藏不住的严肃锋利。魏皎心头一惊,生怕何春雷不高兴,她求人忙里抽闲帮忙,却谎话连篇,除了文档内容,其他都是假的。
之前江暮实验室数据出差错,他宽慰说与她无关,但担心是他过分袒护,她专门查阅了事故记录。确实与她无关,因为有人把一段与实验内容无关的资料写入了数据库,这段东西她看都看不懂,总不可能是她头脑发昏把作业上传了。
何春雷后面的话真如惊雷一击:“这是你从江暮那里偷的,所以你加密,却不敢明着说,以他的项目重要度而言,你已经涉嫌重大违规甚至违法,江暮可以告你盗窃和泄密。”
他猜中了一半,魏皎不慌不忙说:“它确实来自江暮的实验室,但与江暮的研究无关,不是实验资料的一部分,我没犯法,我还不至于因为好奇心作这种死。它从哪来的可能江暮都不知道,有人把它带进了实验室,什么严重后果都没造成,只耽搁了大半天进度,但这些天实验室的操作监控更严了,因为不知道是不是犯人的一种犯罪预告。加密是一种保险做法,万一真有一个不怀好意的歹徒,我不能打草惊蛇破坏他们的暗查。何师兄,你怎么猜到和江暮有关的?”
何春雷也不信魏皎会昏聩至此,但风险太大,他可不想一不小心成帮凶,只好先小人后君子,以防万一。
再开口,语气就和善多了:“这是某个人工神经网络技术设想论证过程的一部分,这个设想已经被证伪。也算你问对人了,我以前关注这块,收集了很多资料,我推理还原之后才在自己的资料库找出相似的东西,网上已经搜不到了。只是相似,不完全一样,但我相信这两者有关,因为这段是你给我的,而我资料库里那个,是多年前邵尚谦发在一个极客网站上的。”
“邵尚谦是谁?”
沈时元表情一僵,问:“怎么突然冒出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
魏皎瞟了眼手机上的网页资料,摁灭屏幕,悠悠道:“因为你知道呀。”
问何春雷的时候,他说是江暮的高中和大学同学,大三暑假离世,沈时元和江暮同年上的b大,没理由不知道邵尚谦。
网上信息很少,只说是一闪而逝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