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儿不明朗,云朵压得很低,像将将坠在人头顶,一伸手就能触到似的。
空气里没有一丝风,闷着热,纪碣从家里走到学校,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两条腿耷拉着,把一束包好的花小心翼翼放在胸口。
时间掐得刚刚好,歇了会儿,教师培训就结束了。纪碣站起来,背过身,整理整理花瓣。
等到所有老师都走了,他才回过头往教室走,三步并两步,先前说好了让她在教室里等他。
教室门锁了,他趴在窗户上看了会儿,每个角落都扫遍了,没看见她的影子。
纪碣皱了下眉头,从兜里翻出来手机打她的电话,电话显示关机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杵在原地想了会儿,想不出什么他有什么地方又惹她生气了。
毫无头绪。
花还是放在胸口,贴着他有些疑惑惆怅的心房。纪碣一边走一边往教室看,他以为她或许是去上厕所了,没多久就能回来。
没想到,走了快有七、八十步,她还没出现。
得,他认栽。
不知怎么的,心里头那把久而未见的火焰又烧了起来。他很烦躁地往学校的后巷走,走这条路离去她家的地铁站近,不出十分钟就能走过去。
奶茶店的猫好像认出他来了,亲昵地跑过来蹭他的裤脚。纪碣轻轻地把它们踢开,“我可没时间陪你们。”
“啧。”
他刚讲完这句话,奶茶店那个懒懒散散的老板就发出了一声唏嘘。纪碣横眼看过去,奶茶店老板指了指巷尾,无声地对他说了两个字。
快去。
纪碣怔了下,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巷子长,他从没跑过这么快,跑到的时候扶着膝盖喘气。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三个男人从格黎身边走开。
格黎靠在墙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摸出来一支烟,很熟练地点燃。
“那三个男人是谁?”纪碣直起身子,把她手里的烟抽了,塞过去花,嘴里念念叨叨,“我说了,抽烟不好。”
“……”她的烟被人扔了,她也不生气。揪下来一片花瓣,放在嘴里嚼,“我的事,你别管。”
鲜嫩的花汁从她唇缝溢出来一点,纪碣抹了下她的嘴唇,什么话也不说,就静静地看着她。
她最受不了别人这副样子。
格黎别开脸,把他往外推了推,语气没有那么冷硬了,“我要回家了。”
纪碣掐住她的下巴,“又不接我电话?”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三个男人是谁,他也就不问了,但这一条,他还是有权利问的,“我只打过一次。”
“……”格黎愣了愣,想起她似乎曾说过让他打不通就只打一次就行。
“坏了。”她眼睛往地上瞟,解释道,“不是我不接。”
地上果然躺着一部手机,屏幕四分五裂,看上去像张蜘蛛网,周围散落着许多碎壳。
“谁干的?”他蹲下去,把手机捡起来,牵起衣角擦干净了,递到她面前,“刚才那帮人对不对。”
“嗯。”格黎点点头,把手机收进包里。
“操,我去找他们。”
他见不得她受欺负,换句说说,他都舍不得欺负她,她还能让别人欺负去了。
见纪碣大有一副要追上去算账的架势,格黎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算了,人都走好远了。”
“……”纪碣看着她,忍了忍,拂开她颊边的长发,“有没有受伤?”
“没。”格黎摇摇头,将他的手拿下来,“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
“为什么!”
那群人万一再来找她怎么办,这次是摔坏手机,下一次指不定就是人了。
“纪碣!”
她很严肃地叫她,弯弯的眉毛拢在一起,像极了在课堂上惩罚那些极不听话的学生一样。
“哼。”他心里不服,但也不敢不顺她的意,心里烦的很。
想着她既不许他管还让人给欺负了,觉得自己当人家男朋友一点儿也不合格。
格黎大概是感觉到他的一点情绪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安抚他,“放心吧,以后他们不会来找我了。”
“哼。”他还是不服,但没意思要和她对着干。臭着脸,把她的手攒在手心里,“走吧。”
“去哪里?”
“去给你买新手机。”
早先在商场里没有知觉,等出了门儿,天空中已经下起雨来。
瓢泼大雨,天气热,雨都是温温的。砸在人身上,像在洗温水澡似的。
奇怪得很,往回雨天总会在商场外边卖廉价雨伞的小商贩今天居然一个也没有。
乌云压城,兼天色渐晚,格黎惦记着明天要交的培训结业报告,顾不上雨大还是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