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森道:“可以推测到雇佣军进了地道没多久,可能撞上了某种东西,那东西让雇佣军的精神和身体发生了改变,他们全都疯了,却同时具有恐怖的力量,比如手比刀剑还锋利,能插入坚硬的东西里。”
巴哈尔古丽听得直吐舌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尸体,心中无比恐惧。她在尸体上跳来跳去,尽量不让自己碰到雇佣军的残肢内脏,走出了残肢区域,她才道:“师兄,我们还要不要去找慧姐?”
袁森答道:“一定要找,我们已经接近秘密中心了,怎么能放弃?艾凯拉木,你先和小丽在这附近等我,我一个人去找那秘密就行了。”
巴哈尔古丽听袁森这么说,脸上一红,急忙摆手道:“师兄,我不是怕死,你要进去,我也去。”
袁森道:“小丽,你也看到了,雇佣军接近秘密的结果有多惨,还有我们发现的那些上个世纪的尸体,跟他们的惨状一模一样。涉险一个人去就够了,出问题了还好应对,咱们一起去只会陪葬,我是你师兄,肯定不会害你。”
巴哈尔古丽眼圈一红,差点儿哭了出来,她强忍住泪水,道:“师兄,我知道你替我着想,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进去就出不来了,要死我们一起死。”
袁森心里一热,巴哈尔古丽虽然傻傻笨笨的,老给他惹事,但是她的单纯善良让人感动。他走上前去,拍拍师妹的头,道:“听师兄的话,我身手这么好,应该不会出问题。你看你,就枪法还过得去,逃跑技术太烂了,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来不及跑,我还要去救你,这不白搭两条性命吗?”
巴哈尔古丽直摇头,道:“我不管,你说什么都不管用,要去我们就一起去,遇到危险也可以一起逃跑。”
袁森实在拿她没办法。艾凯拉木道:“小哥,老子确实怕死,特别是在这种关头,老子恨不得掉头就走,就这小丫头,你说讨厌不讨厌,硬是说了这番话,老子都不好意思不去。走吧走吧,去看看王助理怎么样了,快一点儿说不定能救她的命。”
袁森拍了拍巴哈尔古丽和艾凯拉木的肩,算是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地道前面突然亮了一下,接着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
三人急忙躲进掩体,他们挪了位置,可以从水泥掩体的缝隙朝外看。地道深处跑出来十来个人,他们个个戴着防护面具,迷彩服外面套了防化服,戴着皮手套,手上拿着钳子。那些人在残尸堆前面停下,围着死状凄惨的同伴好一阵沉默,有人哭了,有人咒骂。他们哭完骂完,用铁钳把尸体装进黑塑料袋里扎紧,扛着往回走。
袁森盯着他们的举动,连眼睛都不眨,那帮人把每一块皮肉都打包装好,连地上的血迹也用不知名的化学药剂进行了冲洗,洗得干干净净。
三人趁他们走远了,从水泥掩体后面出来,看着光洁如新的地面,极其茫然。墙壁上、地面上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尸体被打包带走后,刚才残忍恐怖的一幕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脑子里都有一个疑问,雇佣军处理同伴的尸体没有错,可是他们为什么处理得这么仔细,看他们来去匆匆,似乎就是为了善后,难道这些尸体有什么问题?
艾凯拉木盯着处理尸体的小分队越走越远,道:“袁小哥,再不跟上去,他们拐进岔道,又没影儿了。”
袁森点点头,掏出枪冲了上去。三个人十分小心,还是在水泥地道里发出了砰砰砰的响声,眼看着前面那束手电光逐渐缩小,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们跑完这条直道,出现了一个“回”字形拐弯,袁森当先冲进弯路,弯路非常短,还不到一百米,接着又是一个九十度转弯。艾凯拉木和巴哈尔古丽被丢在后面几十米远,袁森急于追踪那个小分队,没顾得上等他们,就冲进了另一个折道,突然一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袁森心脏狂跳,额上霎时沁出一层汗,持枪的人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他拉掉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的长脸。那人也是一脸汗水,瞪着一双充满绝望恐惧的眼睛,低声对袁森说:“get away——”
袁森不明所以,那家伙又一字一顿道:“get away——now——”他的枪朝前挪了一寸,顶在袁森头上。
袁森只能举起双手,慢慢后退。那家伙绝望地说了一句话,袁森大致听懂了一点儿,他在提醒袁森这里很危险,有许多让人无法想象的东西,可以让人陷入疯狂,他的很多同伴都死了,他不想让更多的人来陪葬。
袁森明白了他的好意,一边退后,一边用英语与他对话:“you are a good person.thank you!”
那人冲袁森点点头,把枪收了回去,转身冲进了黑暗里。
艾凯拉木和巴哈尔古丽跟上来的时候,袁森的脑子里满是那个人绝望的眼神,他总算明白了一点儿,雇佣军可能遭遇了某种恐怖的事情,以至于陷入癫狂,甚至不惜自杀并与同伴厮杀。
巴哈尔古丽在袁森眼前挥了两下手,道:“师兄,你发什么呆呢?”
袁森把她的手打掉,道:“我撞上了一个雇佣军,就是那个——”他指了指手电光尽头的那个背影。
巴哈尔古丽道:“我们看见了,还听到他用英语和你说话。”
袁森点点头,道:“他劝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他看起来很善良,不想让更多的人像他们一样死去。”
巴哈尔古丽瞥了他一眼,道:“你肯定不会回去的,是不是?”
袁森道:“当然,我并不是强调他们遭遇的事情有多恐怖,而是怀疑那种癫狂是可以传染的,他们都穿着类似防化服的衣服,没穿的那群人全都死了。”
巴哈尔古丽听袁森这么说,脸色惨变,急道:“慧姐穿的是普通的迷彩服,她跟那队人一起进去的,她本事是很大,可是如果那种癫狂是会传染的,她跑得再快也没办法逃跑呀?”
袁森道:“所以我们急需三套防化服,否则还没接近秘密,就被感染了。”
艾凯拉木道:“防化服就穿在雇佣军身上,没有别的办法,老子只能抢了。小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袁森道:“随机应变,尽快弄到衣服穿上,我觉得越朝深处走,心里就越不踏实,你们也要小心一点。”
巴哈尔古丽和艾凯拉木都答应了,袁森举起手电照了照前面,黑洞洞的,看不到一个人,不知道那拨雇佣军去哪里了。
他在心里暗自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做,一声枪响打破了地道的宁静,他的手电筒应声而碎。袁森急忙跳到地道角落,手电筒的壳子掉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很远。
艾凯拉木大骂道:“谁他娘的放冷枪——”
他一吼完,就后悔了,枪声哒哒哒地乱响,都是冲着他来的,幸亏他反应够敏捷,袁森被枪击时,他就拖着巴哈尔古丽闪到了角落里,那些子弹都打在墙壁上,弹壳乱飞,一副热闹非凡的样子。
除了枪声,他们还隐约听到许多人跑动的声音,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响声横穿整个地道长廊。
子弹朝他们这边打了一阵,就乱套了,前后左右跟着响了起来,长廊里每个方向都有人在开枪,他们不断听到人惨呼的声音,子弹壳掉在地上,叮叮咚咚地响,还有英语夹着俄语的哭号声、咒骂声。
艾凯拉木爬到袁森身边,小声道:“他们又在自残了,听声音一点儿没错,就跟刚才那一队人一样,真是邪门了。”
枪声很快停止了,空气里中飘着浓烈的血腥气味,他们爬到地道走廊的死角里,不敢出声,更不敢开手电筒。
艾凯拉木和巴哈尔古丽一左一右趴在袁森身边,袁森能感觉到哈巴尔古丽的身体有点抖,他有点不忍心,男人天生的软心肠在这个时候表现了出来,他拍了拍师妹的肩膀,低声道:“别怕,我在这儿呢。”
巴哈尔古丽颤抖着说:“师兄,我摸到好多血,他们的血都流到这里来了——”
袁森伸手往巴哈尔古丽前面一摸,果然摸到一大摊血,他急忙把师妹拖起来。艾凯拉木打亮了手电筒,地面上仿佛被水淹了一样,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血迹,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各个角落,或躺或趴,有许多尸体,想必是藏在此处的暗哨。他们个个穿着防化服,脸上戴着口罩,手上戴着防生化皮手套,几乎连牙齿都武装了。
艾凯拉木在几具尸体旁边转了一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道:“小哥,你看那些没穿防化服的人被感染了,穿了防化服的人也被感染了,他娘的,那东西防不胜防啊。”
袁森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刚刚过去的枪战彻底摧毁了他的侥幸心理,防化服不能阻挡那种致人癫狂的东西入侵。无怪乎那个俄罗斯雇佣军的眼神会那么绝望,如果防化服能够阻挡感染,他肯定不至于那么恐惧。
巴哈尔古丽拿出废纸把他手上的血迹擦干,担心地说:“师兄,雇佣军们清理尸体的时候连血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我们都沾了他们的血,不会有问题吧?”
袁森拍了拍她的头,道:“反正都沾了,也没什么办法了。”
巴哈尔古丽沉默了。艾凯拉木道:“小丫头,你师兄到关键时刻也不会说话,叫老子说啊,沾了血,你们不也没事嘛,雇佣军的做法也是摸石头过河,自己瞎琢磨,不能当真。”
他的一番话让巴哈尔古丽宽慰了不少,拧起来的眉头舒展开来,可眉宇间还有隐隐的担心,她望着袁森,又忧郁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