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拉开的窗帘让他忍不住抬手挡住了眼睛, 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关上!”
钱睿本来想发火,看着他的样子到底忍了下来, 伸手又将窗帘拽回去一半:“你能不能打起点精神来,好歹也要把粉丝控制一下吧!妈的那群脑残就跟疯了一样,又是送老鼠又是写威胁信又是故意伤人,听说还把余火的房子给烧了?他们这是嫌给你添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上回的花圈事件就已经够出格了,把你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情殇人设毁了一半, 几乎沦为半个娱乐圈的笑柄, 还被军方那边不点名批评, 丢了多少通告代言!这回又是发什么疯,非得让你糊个彻底不成?!”
徐涵靠坐在沙发上, 摸到打火机又点了根烟,闻言冷冷看他一眼:“以前往我身上砸钱打榜的时候也没见你嫌他们疯狂,怎么, 现在倒觉得他们碍事了?”
钱睿脸皮一僵, 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好?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他们这么一闹,那些火把也好路人也好,可都只会把帐算在你身上,如此一来,哪还有剧组或品牌商敢来接触咱们?我知道粉丝一向对你是死心塌地,这是好事,但也因此更应该注重你在大众眼中的形象啊,哪能这么胡来呢。”
说到这顿了顿,看向徐涵的眼神中便隐隐带了一丝探究:“我是你的经纪人,咱们俩个利益一体,所以你大可对我说句实话:总不会真像网上猜的那样,这几次雪球的行为背后,有你的原因在吧?”
“有区别么。”徐涵仰头长长吐了口烟气,嘴边划过一丝嘲讽:“不管他们的行为是不是我故意撺掇的,只要余火背后站的是晨西集团和梅琴,在他们的公关节奏和舆论掌控下,对于群众来说有区别么?这罪名迟早也要按在我头上。”
妈的。本来以为都快凉了,没想到真被他找到了这么大一座靠山,啧,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钱睿意有所指:“区别还是有的。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不管对方再怎么带舆论节奏,那也只是猜测,就像是粘在身上的一点灰,抹一抹也就没了。可如果被人发现了证据……”
徐涵笑了一声:“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我做事什么时候会留下尾巴。钱经纪就放一百个心吧。”
钱睿说不清心中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又多了几分忌惮。“老鼠和撞人的事你准备回应吗?还有之前出轨丑闻的事,我早就劝你发一份申明,你非要说再等等,这种事情,如果是你当场撞破余火和别人在一起,急怒之下没顾得上留证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样一直拖着不出声,在别人眼里反而是心虚不敢说话,坐实了造谣诽谤的罪名,白白浪费了咱们原先那么好的局势。另外,晨西那边的起诉案,法院已经把传票送来了,喏,开庭日期定在一个半月以后。”
徐涵将传票从他手里接过来,捏在左手指尖,然后用右手的香烟烫了个洞。
“徐涵!”钱睿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徐涵慢斯条理的在传票文件上烫了十几个洞,然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什么传票,我没看见,你看见了吗?估计是送错了地址吧。既然连传票都没收到你急什么。至于回应,”徐涵又吐了口烟,“我已经做过了。”
钱睿一惊:“什么时候!”
“就在你来之前,现在估计已经转疯了,等你回去应该就能看见。”
钱睿着实讨厌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却又无可奈何,谁让整个工作室就指着他吃饭呢。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准备回去控制局势,视线忽然定住,伸手从沙发垫子下扯出一条黑色蕾丝内裤,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方媛又来过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跟她来往!就算她早就辞职了,但毕竟之前是余火的助理,一旦被别人发现你们两个的事,你的前途事业还要不要了!当初打定主意以同性恋身份出柜时我怎么跟你说的,做戏就要做全套,想要热度就得付出代价,只要被狗仔队抓住半丝你对女人还有感觉的痕迹,到那时候烧传票有什么用,你就算把自己烧了都不会有人相信你!他妈的管住自己的裤子就那么难吗?!”
徐涵的脸色比他还难看,一把将内裤夺了过来:“我跟她早在半个月前就没有任何往来了,这估计是以前留下的。你也说了事关我的前途事业,放心,在这上面我只会比你更谨慎的。要是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等到钱睿走出去将门带上,徐涵紧盯着内裤的眼中立刻闪过一抹寒光:
这个贱人。
余火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已经是撞人事件两天之后。
n市的机场内,人山人海。众多身穿火红色应援服的粉丝手拉手形成一道人墙,将余火牢牢护在中央。而除了这些粉丝以外,余火身边还跟着一位高大威武的保镖:
足有一米九的个头,宽肩蜂腰体型极佳,黑色短袖t恤扎进腰带里,长裤短靴清爽利落,胳膊抬起来护住余火周身不许任何人接近,健壮结实的肌肉随着动作凸显无疑。虽然样貌只能算是五官端正中等偏上,但浑身凌厉无匹的气势,在人群中着实引人注目。
就在众人逐渐接近安检通道时,不知从哪忽然飞来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之后直直往余火身上砸去。
“班长小心!”
不等粉丝们飞扑过去阻拦,只见保镖头也不抬伸手一抓,便将那瓶矿泉水牢牢攥在手中,然后双目如鹰隼一般紧盯着远处某个位置,反手以十倍力道沿着原路狠狠扔了回去。
“砰!”矿泉水重重砸在投掷者的身上,瓶身瞬间破裂水花四溅,对方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半晌后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抬灰溜溜窜进了人群当中。
“哇哦!”火把们齐声欢呼,报以热烈的掌声:“保镖哥哥好帅!!”
两个多小时以后,从n市启程的飞机抵达h市机场,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穿过层层粉丝的余火几人坐上了等在机场外的豪华型保姆车内。
和余火一起在位子上坐好之后,江封伸手将脸上的生物面具摘了下来,平平无奇的“保镖哥哥”立刻又变回了英俊帅气的江少将。
梅琴啧啧称奇:“这倒是个好东西,军队特制吧?能给我也搞一个吗?”
“制作成本200万美金起步,”江封小心将面具放回盒子里,扫他一眼:“只要梅经纪付得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给你个内部价都行。”
梅琴暗暗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余火:“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余火摇摇头:“不疼了。”事实上当天晚上江封就要求他用灵气促进伤口愈合,伤处现在早已完好如初,只不过包着纱布大家都看不出来而已。
“那就好。既然伤没什么大问题了,趁着车上这点时间,咱们就来讨论讨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吧。”
原本,余火之后的一个多月都应该和《血色铿锵》剧组一起跑宣传的,但自从撞人事件发生之后,他又接二连三的收到了很多威胁恐吓,包括之前在飞机场差点砸在他身上的矿泉水瓶,都使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
考虑到他的安全问题,以及为了电视剧的宣传能顺利进行下去,梅琴和刘怀导演等人商量后达成共识,让余火暂时退出剧组的宣传行程。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手里头有好几个不错的项目,不过原先因为你要跑宣传,来回奔波工作量大,所以就没跟你说。现在时间空出来了,倒是正好可以提上日程。”梅琴道,“目前最适合你的项目有两个,第一,是部电影,恐怖片。”
恐怖片?江封立刻皱起眉头:“恐怖片不都是烂片吗,又没多少人看,有什么好拍的。”政策规定,所有影视剧中不能宣传封建迷信思想,也就是不能出现鬼,没有鬼的恐怖片能拍出什么玩意儿,豆瓣上差评一大堆,达到及格线的用显微镜都找不出来。
“没人看为什么每年还能有那么多恐怖片面世?这个碟仙那个惊魂拍了一二三四五六七都停不下来,真要没人看,投资方是傻子啊扔钱进去就为了听声儿玩?不知道就别乱插话,这里头门道多着呢。”
义正言辞的将鄙视之情诠释到位,梅琴心里没能搞个面具戴的愤懑散去几分,继续道:“不要先入为主对恐怖片存有偏见,每年电影院上映的恐怖片为什么能多如过江之鲫?首先,这东西有市场。
人么,总有猎奇心理,越是可怕恐怖监管严的东西,越是想看。就算明知道剧情是一团烂泥,在场诸位估计也没有从未看过恐怖片的吧。这叫精神刚需懂不懂。
再来呢,对于一部分情侣或者喜欢搞暧昧的男男女女来说,恐怖片是最佳的催情剂。深更半夜里的电影院,乌漆嘛黑人烟稀少,带着男朋友女朋友特意往角落处坐好,恐怖片一放,管它真吓人假吓人,正好你搂我我搂你抱在一起,之后自然而然就能发展出点什么,是吧?不信你们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午夜场的电影除了首映的,是不是八成都是恐怖片,而且大家都特别客气,选座位的时候尽挑边边角角见不着人的地方坐,谦让得不得了。”
江封老脸一热,不禁抬手摸了摸鼻子。眼角余光偷偷往余火那瞟,果真便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再一个,恐怖片能赚钱。甚至可以这么说,这是电影圈里来钱最快最稳妥的行当。业界有句话,‘拍鬼片就是闷声发大财’。
一部小成本的恐怖片制作,需要什么,租个别墅,租台车,租个破破烂烂的老房子,稍微讲究点儿的再设计一点机关道具,荒郊野岭配几个镜头,再找几个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演员,活动范围不到方圆二里,顶多一两个月,这戏就算拍完了。加上后期和宣发费用,成本顶破天不到200万,票房呢?排片量再少也能500万朝上,好一点儿的还能上千万,分分钟翻好几倍,稳赚不赔。
而且不光上映时票房能赚钱,之后还能打包卖给各大网络平台、数字院线,转手又是一笔收入。制作周期短,资金回报快,只要规则玩得溜,谁拍谁赚钱。娱乐圈里那么多名导,以前没成名拉不到投资的时候,一多半都是靠拍恐怖片起家的。所以说,这里头,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