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
良久后,织萝才道:“玄咫怎么了?小和尚一本正经、嫉恶如仇,一点也经不得拨撩,最是好玩了。比元阙那厮可爱。”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语气说是在说服三只鸳鸯,倒不如说是在劝她自己。
一说起祁钰,聆悦又道:“明面上讲神族都是不系姻缘线而是任凭自己去找终身伴侣的,虽说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仍旧是逃不过,但祁钰殿下身份高贵,借给月老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随意把祁钰殿下给绑了吧?姑娘你看,这个是不是更合适?既然与天帝赌,不如就把他弟弟给拐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最开始我们在说什么?滟滟你还记得么?”织萝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滟滟忽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一般,“刚刚在说的是小姐到底喜不喜欢太子殿下!”
“就你记性好!”聆悦气得照她额头戳了一指头。
不说自己的事,就可以随意些。织萝又找到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指了指聆悦的手腕,“刚才你倒是没说错,你手上的确是有一段姻缘线的。知道那一端系在什么地方么?”
潋潋凑上来道:“总不能是在连镜手上吧?”
“呀,倒真是要恭喜你,一开口就答对了。”织萝抱臂笑道。
聆悦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那既然姑娘知道……为何不给我解开呢?”
织萝有些哭笑不得,“咦,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随意坏人姻缘的人?世间夫妻情人那么多,都是靠姻缘线套起来的,就没有一对还挺幸福的?便是瞎猫也能撞上死耗子吧?”
“可是我不觉得我跟连镜合适。”聆悦生硬地道。
“你们这样的呢,人间管这个叫欢喜冤家,总是喜欢吵吵嚷嚷的,却偏偏永远都吵不翻脸,反而吵得感情越来越好。有什么不好的?”织萝托腮道。
“可……可是他……他又不喜欢我。姑娘也听到了,连镜他方才在院里说了,他之所以会跑来大闹,是因为他觉得我损了她的颜面,所以心里有些不舒坦。若是换个人做出这样的事,他照样会十分气恼的。”
织萝仍旧托着自己的香腮,神色语气却认真起来,“聆悦,你在我那里住了一年多,总该知道连镜这人其实对情感方面有些……迟钝吧?就连素日与人说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又好面子,要他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与登天差不多难。何况你也没告诉他你的心意呀。”
“哎呀,那小姐是不是要马上去给太子殿下告白啊?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我看这两天外头的桃花开得可好了,要不要折两枝带上?”滟滟莫名地兴奋。
“闭嘴!”潋潋先瞪了她一眼,阻止了她的上蹿下跳。
聆悦终于没有再找千般理由,只是道:“我不敢。若是连镜当真没这个意思呢?”
什么叫连镜没这个意思?你是不是傻啊?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其实连镜是有这个意思啊好吗!人家到人界的第一日就说了,要在那儿等一个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子,可是那姑娘不想嫁给他,所以他要在那儿等着姑娘回心转意。虽然鸳鸯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族,但连镜好歹是个太子,别的不说,整个族里的女子却是随他挑选的,且还听说他在九阙天的时候,许多仙子也对他颇有好感,若不是真心喜欢,犯得着吗?
这两个人啊,真是别扭得紧。
劝很显然是劝不动了,倒不如想点别的法子。
织萝点了点下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连镜的?”
“小时候……”聆悦别过脸,留给织萝一个微红的耳根。
果不其然。聆悦早就认识连镜,却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且认为连镜是不认识她的;而连镜其实也该是认识聆悦的,却不知道聆悦也认识自己。照这样来看,只能是这二人其实是小时候见过,但在长大的过程中就不再见面,所以会有一些认知的偏差。
于是织萝又问道:“为什么呢?”
“这个……”聆悦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太想回答。
但实在架不住她有两个心直口快的丫鬟啊。滟滟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当时我们家将军才捐躯,虽然整个鸳鸯族都对将军和我们家万分尊重,但总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不知道将军到底多厉害我们家又是多不容易,只知道我们家小姐没父亲了,便总是欺负她嘲笑她。然后……”
“哦,我懂了。”肯定是连镜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
聆悦忍无可忍,“这些陈年旧事了,问这个做什么?”
“看来连镜从小就品行端正且热心正义,是个好人啊。”织萝笑得眉眼弯弯,“哎,若是我有法子还能把你的亲事救回来,你想不想啊?”
“什么?”聆悦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快,到底还是先矜持了一阵,才道:“姑娘没药开玩笑了,事到如今,已然无甚好说了。何况那陶泽……”
“你莫管那陶泽了,且说你想不想?”
“自然是想的……”聆悦的一张俏脸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那好,我自有法子帮你。只是这几日……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第112章 试探
“禀殿下, 昨日聆悦姑娘晨间让自己的丫鬟给陶泽送了个信物。看样子应该是张手绢。”
“禀殿下, 那丫鬟回来的时候拿了把扇子, 上头有题字,是陶泽的字。”
“禀殿下, 下午的时候, 聆悦姑娘自己在家里做了一篮子点心, 遣人给陶泽送去,还附了一张帖子。”
“禀殿下, 晚上陶泽给聆悦姑娘回话了。”
“禀殿下, 聆悦姑娘与陶泽约定好明日下午去赏春, 地方就在……”
“好了闭嘴!天天就知道聆悦陶泽的, 没有别的正事了?”连镜忍无可忍,将捧在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掼在地上, 道把那几个暗探吓得有点懵。
祁钰正好走进来, 若不是身手够敏捷,就要被砸个遍身开花了。他有些好笑地道:“这可奇了怪了, 不是你自己要底下人探听这两边的消息么?还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得给你报上来。人家倒是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了,你又不乐意听了,还怪人家不干正事,这是什么道理?”
连镜理亏词穷, 挥退了那些个底下人, 自己偏过头去生闷气。
祁钰便在一旁顺势坐下,“我说连镜兄,眼见着没有几日就要成亲了, 你怎么还一门心思管你的前未婚妻呢?这要是新娘子过门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跟你醋怎么跟你闹呢。”
“她敢!说得好像我很稀罕娶似的。”连镜拍桌,一股脑发作后,气焰渐消,有些蔫了,悻悻地道:“你说那聆悦,不,应当是那个陶泽,怎么这般不知检点?成亲之前不是不能相见么?还约着一道出去赏春!有什么好赏的?”
祁钰略一挑眉,“这是人界的规矩,图个吉利。可我看你们鸳鸯一族也已经够吉利了,还管这些作甚?至于同游之事么,赏春是假,赏人是真。毕竟成亲之后就是要过一辈子的伴侣,早些了解清楚些没有坏处。”
“她真这么想?”连镜的一双眉毛挑得都要飞入额角。至于没有指名道姓说那个“她”是谁,也不需要问,任谁都心知肚明。
祁钰玩味地一笑,“这我就不知了,不如你亲自去问问?”
“我要是进得去干嘛还在这儿干坐着?”连镜更是生气,还把怒火撒到了祁钰身上,“你是堂堂九阙天的殿下,怎么也进不去这一个小小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