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帝又说了几句,最后道:“你也不用感到不公,你是朕最疼的女儿,朕还能不心疼你?给你赐婚,一则是因为沈卿品性有目共睹,你去了也不算委屈了,二则——”
晋帝顿了顿,道:“你是朕的公主中最聪慧的,去了国公府,也不必害怕拘束,你还是长乐公主,吃住衣行规格一应还参照从前,有什么想要的,也便说来,父皇都允你。”
姜妙薄唇紧抿,心中有些酸涩,想到什么,才缓缓道:“父皇爱重,长乐不敢推辞,只有一愿,还望父皇应准。”
“你说。”
姜妙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沉声道:“长乐斗胆向父皇求一个圣旨,明年此时,请父皇允我回江南封地,至于阿弟,也请父皇想办法保他余生。”
姜妙这话是有些僭越的,可晋帝竟道:“可。”
姜妙没有什么笑意地笑了一下,随后行礼告退。
姜妙走后,龙帐内陷入寂静。
余福沉默着上前给晋帝添茶水,忽然道:“陛下为何选择长乐公主?”
晋帝抿了一口茶,看了他一眼道:“当年药人蛊之事,你也知道吧。”
余福脸上顿时一阵惶恐,惹得晋帝啧了一声:“怕什么!胆子小成这样!”
他起身,负手走到窗边,道:“说起来,也就是这一两年了。”
余福在他身后,做低头恭谨状。
他何尝不知道晋帝的用意?今日在围场上陛下看似豁达,可对沈太傅那般举动,也未必是没有怀疑。
这长乐公主,便是陛下派过去的一只眼睛。
至于为何是长乐公主?余福暗想,宫中及笄的公主中,只四公主、六公主、八公主三人,可一则八公主年纪尚小,沉不住气,二则...
余福在心中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沈太傅今日也是救了陛下一命,况且之前陛下本就已经驳回了沈太傅求娶明嘉的请求,若再如司徒大人一般赏赐金银器物,难免落天下人话柄,让人觉得天子对救命恩人竟如此敷衍草率。
是以陛下自然要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下嫁,以彰显明君仁慈,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况且,那长乐公主算起来,寿命也不过就这一两年,用一个活不长的公主,实在是比用其他人划算。
他在心中摇了摇头,可多年的伴虎生涯,早已经注定他将只是一个愚笨缄默的宦臣。
圣人心思,不可说啊,不可说。
去找沈之言的路上,姜妙倒是遇见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季萤眼圈红红的走到她面前:“你现在得意了吧?”
得,不愧是沈之言的爱慕者,连开场白都一模一样。
姜妙思绪混乱成一锅粥,自然没有心思去招架季萤,而季萤恍若未觉,仍自顾自说道:“表姐一定很开心吧,表姐如此喜欢沈太傅,如今正好得偿所愿,他总算是你的驸马了。”
季萤不偏不倚,正好堵住姜妙的路,姜妙有些烦躁,顺口道:“是,本宫喜欢沈太傅,喜欢到茶不思,饭不想,日夜在府中寝食难安,喜欢到不嫁给他这辈子就白活,你有意见?”
季萤被气得身形一滞,正欲说什么,面色却突然僵住:“沈...”
姜妙笑了一下:“沈什么沈,你不是说本宫得意了吗?是,本宫是得意了,本宫现下浑身舒坦,恨不得明日就嫁进国公府,行了吗?”
季萤终于将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太傅...”
姜妙浑身一滞,梗着脖子转过头去。
沈之言与谢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应当是已听了许久。
姜妙笑容顿时裂开:“沈太傅...”
谢舟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他眼睛都瞪圆了,结结巴巴了半天才道:“林小...哦不对,长乐公主!”
看他此番神情,想必也知道她就是林妙了。
姜妙顿了顿,故作镇静地点头:“是我。”
见沈之言突然出现,季萤眼圈又红了,竟冲上前道:“沈太傅,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明明求娶的是她季萤,不是姜妙对不对!
而沈之言终于看了她一眼,但却只是道:“抱歉。”
季萤激动道:“不可能的——”
“季萤!”
隆寿长公主急匆匆赶到,情急之下都顾不得叫爱女的小名了,只冲着沈之言道:“沈太傅打得什么主意,本宫心里明镜儿似的,不过你这般利用本宫的明嘉,实非君子所为!”
若是平常,她定会护着自己的女儿,说什么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可此时圣人已经对季府起了疑心,她纵是生气,也不便再与国公府再有牵扯。
是以只能吃了哑巴亏,挥手气道:“走!”
“母亲!”
“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
隆寿长公主对这女儿恨铁不成钢,她以为圣上让长乐公主入国公府是为了什么?竟还敢众目睽睽来找这姓沈的!
随即隆寿长公主便强硬地将季萤拉走。
隆寿长公主走后,谢舟看了二人一眼,有心想再说什么,可瞧见沈之言望过来凉凉的眼神,还是尴尬道:“啊,微臣突然想起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