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习惯性的便向宫娥要了针线布匹,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继续给殷玖夜绣起了衣裳,一针一线,却没由来的让她的心痛了起来,好似那一针针不是刺在了华丽的布匹上,而是刺在了她的心上。
每当想起她的身上竟然还有着蛊虫的存在,想到也许以后她可能不能陪伴在殷玖夜身边,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溢上了眼眶。
她不喜欢哭,前世的时候大多凭借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来掩饰自己的伤痛,而重活一世之后,越是悲伤越是难过她便越是笑,唯一几次落泪,却都与那个男人有关。
一针一线,手中的动作不曾停下,勾起嘴角,看着手中刚刚勾勒出个模样的巨蟒,心头不由得柔软起来。
阿三始终站在一棵不知名的树下,树上开着一簇簇的白花,纷纷落下,甜美柔和的同他脸上狰狞的疤痕十分不符。
“皇上驾到!”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寂静的夜。
安月恒在十多名太监宫婢的拥簇下,出现在凤翔殿的门前,透过朱红色的宫门,看向一身白衣坐在台阶上的女子,月光柔和的照在她的脸上,三千青丝柔软的垂下,正专注的在穿针引线,那一瞬,竟然让他生出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沐寂北没有理会太监的声音,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安月恒抬手阻止了身后的人,独自一人走进了院中。
沐寂北只觉得一道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前,挡住了流淌下来的月光。
将手中的针线放在台阶上,沐寂北站起身,越过安月恒走向前方道:“明日便是王爷的登基大典,王爷怎么会来这小小的凤翔殿。”
安月恒笑道:“明日不止是本王的登基大典,更是你为后的册立大典。”
沐寂北笑着摇头道:“我可从未答应过会做你的皇后。”
安月恒扫了一眼地上的那件绣品,脸色阴沉起来,冷声道:“难道你到现在还在想着殷玖笙么!要知道如今伍琉璃才是公认的太子妃,她正陪着殷玖笙一起出生入死!”
沐寂北转头看向安月恒似笑非笑:“是又如何?我就算是嫁给他做妾,我也不愿意嫁给你做什么皇后!”
安月恒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你可别忘了,你身上还种着生死蛊,注定了与本王同生共死!”
“王爷似乎忘了,这蛊虽然取同生共死之意,可是到底不是死在一天,所以王爷若是想同生共死怕是还要另寻他人。”沐寂北皮笑肉不笑,冷冷的看着安月恒。
安月恒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即便是会没命你也要拒绝本王?即便四十九日日日承受蚀骨之痛?”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似乎是懒得解释,不过神情之间却可以清楚的看出她笃定的意思。
安月恒心头狂怒,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从前明明是那么爱她的,怎么会变得这么绝情!
安月恒拍了拍手,便有太监带上了一个满脸都是窟窿的人,满身都是被抓咬溃烂不堪的痕迹,周身更是散发着发腐的气味。
即便是沐寂北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只听安月恒道:“一只蛊死后二十天,另一只就会在人的身上反复穿梭,凿除窟窿,抓出一块血肿,奇痒难耐,最终就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你以为若是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殷玖笙还会爱你,别做梦了!我告诉你,这辈子,即便是本王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
沐寂北没有动作,安月恒却是甩袖离开。
太监将那人带走,留下了一地的血迹,沐寂北站在原地,微微收紧了拳头,安月恒,我不会放过你的!
利落的转身,沐寂北便回到了凤翔殿。
第二日一早,帝都到处都挂满了红色,房门外还支出了杆子,杆子上挂着一串红色的鞭炮,到处都充满着喜庆的氛围。
可是不少百姓一推开门,便发现自己门前放着一本书,书皮上写的是《安氏月恒》。
放眼看去,所有门庭商铺前都有一本这样的书,就连官员府邸也毫不例外。
翻看来看,上面记载着的尽是安月恒的生平事迹。
先是介绍了他的母亲韩国夫人本是秦淮江边的歌妓,父亲却是韩国夫人的哥哥,一次酒醉强奸了韩国夫人而产下了安月恒,而他根本不是当初的安国公的儿子。
之后又是介绍了他这一路从幼年开始是何等的艰难,又是如何一步步凭借着心狠手辣攀爬上去,从最初培养杀手,一次次诛杀或忠臣良将,或乱臣贼子,到后来连同各世家大族,一步步问鼎权力的巅峰。
其中不乏最初的一场场震惊西罗的灭门惨案,以及当初连同铜锣国置西罗百万士兵于不顾,到后来杀害沐寂北,杀害北邦公主,激起北邦战争,到最后杀害伍青青和自己的孩子,甚至是后来亲手主导的两场瘟疫,调度兵马,勾结敌国,牵制北燕,以及到如今对沐寂北的利用,以及今日的登基大典。
一件不落,没有刻意的贬低安月恒,也没有去怎样的吹捧他,只是实事求是的将他这三十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如何一步步成为今日帝王的过程阐述了出来。
有褒有贬,可也正因为如此,却是显得十分真实,其中安月恒虽然也做过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却都是基于为自己谋利的条件下,所以一时间,整座帝都都对这个即将登基的帝王生出十分的愤怒,更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心生畏惧。
所以本是喜气洋洋的帝都一瞬间生出了许多不和谐的声音,有的声讨乱伦所出的孩子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帝,有的声讨他拿人命做儿戏,杀妻弃子天理难容,有的则是拿这两场瘟疫痛骂安月恒心思歹毒,不配为人,更不配为帝!
当然,这书很快就被上呈到了安月恒的手中,安月恒手下的大臣整齐的站在两旁,看着上首明显神色不愉的安月恒大气也不敢出,更是不知该怎么办。
安月恒翻着翻着,每看一页,脸色就越发的阴沉,直到最后气的他一把就将这书给扔了出去。
“陛下…这如今…入今。”有人试探着开口。
安月恒的手微微收紧,不用说,这件事一定是沐寂北所为,只有她和阿三才会将他所有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虽然对于他的身世有些虚构,但是旁的每一件事却都是记载的十分详细,年份目的所派出的杀手,最后所得到的好处,一清二楚。
安月恒眼中闪现出浓厚的杀意,他到底是小看了沐寂北,实在是没想到在他那么严密的监视下,她还能搞出这么多的动作。
“传令下去,再有人造谣生事,格杀勿论,登基大典,一个时辰后,正常进行!”安月恒吩咐下去,没有人能阻止他,否则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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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百六十三章风云变幻
而此刻的凤翔殿,更是热闹了起来,一队队宫婢嬷嬷捧着赤金的托盘,前来为沐寂北梳妆更衣。
沐寂北起身后,坐在了梳妆的椅子上,任由嬷嬷为她梳理整齐的发丝,微微垂着双眸,没有反应,乌黑的长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三千青丝宛若瀑布,倾泻而下。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那嬷嬷为沐寂北梳起了一个繁复的发髻,插满精致的步摇和珠钗,最后带上了凤冠,十分奢华,沐寂北的手指微微蜷起,在梳妆台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娘娘,该上妆了。”一身喜袍的嬷嬷在一旁恭敬的开口道。
沐寂北的手一顿,却是站起了身笑道:“不必了。”
那嬷嬷一愣,再反应过来时,一把刀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沐寂北一把摘下头上坠的很沉的凤冠,随手将其扔在了梳妆台上,引得上面的东珠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