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完整不过多时,门外负责报喜的宫女与手持一个辣椒模样的明黄符节的中官走进来,禀道:“千秋(指宫中左右对皇后的尊称),持符使已候在关雎宫外,恭迎千秋前往奉先殿祭拜先祖。”
秦落起身,抬手微扶了扶头上沉甸甸的珍珠冠,顺手接过宫女呈上来的玉笏,端放于腹上后,这才颔首,意简言赅道:“知道了。”
秦落从奉先殿出来,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瑶光殿受册和接受众命妇的朝拜。
在瑶光殿受完众命妇朝拜后,秦落坐上凤辇前往宣政殿的方向。
凤辇在宣政殿前停了下来,头戴九龙九凤珍珠冠、身着玄黑赤凤衮金袍、手握玉笏的秦落下了凤辇,一步一步地踏上宣政殿的石阶。
秦落的额心特地画上了花钿,只见峨眉如柳,面染飞霞,口似樱桃,唇角上扬处两点珍珠,神情肃穆,竟与这梅花妆相得益彰。
中官唱道:“恭迎新后!”
“跪!”
“臣等恭迎陛下皇后万岁千秋!长乐无极!”
秦落一边走,轻轻地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一声声不绝于耳的万岁千秋与长乐无极之中……
她觉得自己从未向此刻这般,心生喜悦与激动,对权力竟是如此的渴望。
阿爹,您看到了吗?那个母仪天下的预言成真了,您、可为我高兴?
秦落睁开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宣政殿的台阶。
那个身着龙袍的少年郎正站在高处等着她,朝她伸出了手,问道:“秦落,你愿意陪我君临天下吗?”
秦落想让自己记住这一天,这个少年郎给了她一个盛况空前的封后大典,破格给了她历代北秦皇后都没有过的殊荣。
这一刻,秦落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平静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以前所受的苦难与不公、而生出的不甘和怨恨在这一刻,被轻轻地抚平了。
也许,权力于她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用半生绸缪,还你一世情深。
所爱在山海,山海不可平。
我泛舟寻径,过尽千帆,终于来到你身边。
秦落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阿叡,我怎么舍得你独孤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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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勿悔(二)
万里江山万里寒,一朝天子一朝臣。
雨雪还在簌簌的落,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秦落站在城楼上,一眼望去,平日里金碧辉煌的三千屋宇连绵处,却被笼罩上了一大片银装素裹,更添了几分庄肃与寂寥。
好似这天地之间只有白色一般,不管怎么望、都望不到尽头。
平七王之乱不过月余、封后大典亦不过半月,西北边境的烽火台便再次狼烟四起。
蚩丹此次似有卷土再来之势、联合了西域各国,集结三十万大军意图进犯北秦,西北边境的凤鸣关已经告急,举国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
来年的收成定是不错的,只是这场战火,来的太不是时候。
内阁与六部那些前朝元老们的折子日复一日、如流水般送进了宣室殿,分秒必争的催着皇帝批阅回复。
那些大臣们在内阁吵的不可开交,却拿不出一点有用之法,眼见西北边境的羽檄如飞鸽传书一般呈到皇帝面前,西北边境的战况也日复一日的严峻,于是乎,在皇帝面前吵的更是如火如荼。
他们手眼通天,乐于坐享其成,无非就是想看看这位刚坐上帝位不久的年轻新皇是否真的有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罢了。
这些日子,独孤叡要么整日陪内阁六部的那些肱骨大臣们熬在宣室殿商议西北边境之事,要么就是通宵达旦的批阅奏疏,丝毫不敢懈怠分毫。
站在宣室殿外石阶上的元顺将双手交叉拢在袖中驱寒,正百无聊赖地站着,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珠子来打发时间,这才没让自己睡着。
忽然,元顺定睛一看,看到身披黑氅披风的秦落独自冒雪而来,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拿过放在一旁的油纸伞,打开了来,迎了上去,殷切接过秦落手中提着的食盒,关切问道:“千秋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秦落抬手拍了拍氅上的雪子,自然是知道元顺话中之意的,只道:“是吾临时起意想过来,得个清净,宫中左右并不知情,不要责怪他们。”
元顺闻言,恭顺的低头,回道:“唯。”
秦落侧头,问在一旁小心翼翼掌伞的元顺:“内阁与六部的人可还在宣室殿?”
元顺恭敬回道:“可不是,半上午都在里面,想必是事情还没定下来。”
话毕。
秦落在宣室殿门外停下,隐约听见里面争的正不可开交,秦落偏头向元顺道:“将食盒交与我吧,陛下这样熬着可不行。”
“唯。”
秦落接过食盒,便轻轻抬手,推开宣室殿的檀花门,抬步走了进去。
众臣听到细微的开门声,齐齐停下争吵向门口看去,看到是秦落提着食盒进来,赶忙从椅子上起身行礼:“恭迎皇后圣安。”
秦落面无表情的从他们中间走过去,随手抬了抬,意简言赅道:“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