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黄明就细心地观察起来,才发现要想拿到铁证却不容易。
这一窝贼子反侦察的意识很强,也很有经验。
晚上七点,开始有赌客陆续过来。
他们有的是开车过来,有的是摩托,进来之后,先是在院外敲门。
负责“安检”的化子就在门口问“你是谁”“从哪里来”“想干什么”“谁介绍的?”
待来的人报上来路,这才开了院门,把车放进院子。
停好车,又用对讲机和楼上联络。
楼上,老温坐在吧台后对着监视器,看下面没有异样,这才开门锁放人。
化子在房前屋后装了六七台监视器,不留死角。
一旦发现不对,可以在两三分钟内从后门逃跑。
后门那边就是大山密林,一旦逃上山去,就不好抓了。
本来,监视器的硬盘里村的视频资料可以做为证据的,但这些摄象头都是对着外面的,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再说,黄明的目的是抓王俊,只要他不来,其他的证据就算再铁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便静下心仔细观察起来。
人陆续多起来,赌客们根据各自的兴趣找到机器坐下玩。
大厅里音乐喧嚣、彩灯闪闪、人手拍按键的声音不断……鬼影憧憧,不堪入目。
黄明在里面转了半天,发现玩打鱼机的人特别多,大约有七八个人围在那里,时不时发出欢呼声或者懊恼的悲鸣。
他在定睛看去,发现有点想单机电子游戏,屏幕上一束束激光正在对着游动的鱼儿射击。一旦击中,鱼儿身上就显出一个数字,不知道是得分还是赔率,也看不懂。
打鱼机这么闹,翻牌机那边也吵得不行。
扑克机黄明是能看懂的,就跑过去观摩。
一看,才发现自己心中以为的玩法和赌客的玩法根本就是两回事。
在黄明看来,玩这种机器不外是押分,然后翻牌、换牌,靠赔率定输赢。
却不想,来的人根本就不这么想。只要有一个对子报住分就行,接下来就是不停赌大小——上面有“大”“小”两个按键,如果保了牌,拍下去赌对了,分数就会翻一翻。
黄明就看到了精彩的一句,有一个小子就靠着五分一口气拍到一千多分,眼见着利润已经到了六千多块,最后一把输光,气得脸都青了,连声哀叹自己运气不好,只要赢了这一把,自己就五块钱变成一万三。
黄二娃又想起宋轻云跟自己说过的概率话题,心中暗子摇头。是的,这赌大小第一把确实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率,到第二把就只剩百分之二十五……不停赌下去,你的胜率就会降到接近于零……你不输谁输?
果然,有两个红石村的村民过来玩了。一看到黄明,很惊喜:“黄二娃,我听人说你进城找你婆娘去了,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真是巧了。”
黄明不好说自己在这里看场子,只道:“城里呆烦了,这家老板我认识,就过来看看。”
一个村民:“我就说你黄二娃是个喜欢玩牌的,十处打锣九处在,这里能少得了你?”
黄明:“我就是看看,就是看看,不玩的。”
“你能不玩,你转性了?”两人嗤之以鼻,就跑柜台那里交了钱,让小刀过来上分,他们玩的是水果机。
黄明闲着无事,又担心他们把家里用来建大棚的钱输光,就坐在旁边观战。
水果机玩法极其简单,黄明既然已经戒赌,少了那份刺激感,只看得两眼,就觉得无聊到爆。又见这两人身上的钱也不多,就又跑回吧台去和小刀聊天看小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又来了二十多人,把整个大堂挤得满满当当。
其中又有十几个红石村的村民,看到黄明,都叫道:黄二娃你也在这里,热闹,热闹。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玩得小,上分也谨慎,都是五十块一百块地玩。渐渐地就杀红了眼,一千一千地跟,
黄明心中着急,可为了把这个贼窝一网打尽,特别是把首犯王俊给拿了,却不好说什么,只提醒“大家别太嗨,意思意思,打发打发时间得了。”
有赌就有输赢,赢得人固然欢呼,输的人心情不好,就生出事来。
好在大家都是乡里乡亲,黄明又名声在外,上前劝上几句,闹事得也就罢了,骂骂咧咧离开。
见黄明处理突发事件游刃有余,旁观的老温微微点头,大约是觉得老板眼光毒知道用人,活该人家发达。
到了下半夜,老温受不了,就跑回房间睡觉。
小刀也要睡觉,换黄明来收款,换化子和黄二娃搭档。
收款是核心业务,可以直接掌握这个犯罪团伙的秘密,可黄明却发现这事并不容易。
是的,大家的手机都被收了锁进保险柜里。但柜台上却还放了一部设置了密码的手机用做微信收款的语音提示,密码掌握在老温手里。
老温每天结帐后,会转去好几个帐号,最后那钱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落到王俊手里。
下半夜,来玩的人还是不少,依旧三十多个,但因为精力不济,大家喧闹的声音小了些。
规矩场子里的规矩,黄明观察了一下,输得多的人就免费送一盒方便面,一包用来提神的香烟,帐从公中里支。
看到一个个头发蓬乱,面如土色大口吃着方便面的赌客,黄明心中冷笑:吃吃吃,吃了黄连吐生铁,想从赌博把钱赢走,你是不是傻?
看到玩家们或神情亢奋或如丧考比,一个个面如死灰,黄明心中突然有种恐怖之感,仿佛自己看到的是一群行尸走肉。
烂赌鬼之所以带着一个鬼字,那是连人都不是了。
想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清晨六点,赌客陆续开车走了,没走的也挺不住趴机器上打盹,准备醒了再战三百回合。